处老旧的小区,那位被安琪打伤的退休女教师就住在这里。
那妇人带着厚重的镜片,面容严谨,倒是有几分老学究的味道。“不要以为有钱有势就能为所欲为,中国是法制社会,那女人有病,就应该送进精神病院,免得她再伤害别人,危害社会。”
季维扬坐在沙发上,两指轻叹了下烟灰,温笑道,“她打伤了您,我在这里替她向您道歉,至于是否送进精神病院,这可由不得您做主。”
“好,那我们就等着法官判决。”那妇人依旧义正言辞,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季维扬也不恼火,只是对身旁的保镖吩咐了两句。
“是,三少。”保镖恭敬回应,很快,两名黑衣保镖将一个三十左右的青年推嚷进来。
“志宏?你怎么回来了?”妇人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睛,错愕的询问。
“妈,你怎么会得罪季先生的,你想害死我是不是。”那个叫做志宏的男人扯了母亲一把,转而对季维扬卑躬屈膝。
“季先生,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保证,我妈一定不会起诉的。”
男人的回答完全在季维扬的意料之内,他随意的将即将燃尽的烟蒂熄灭在烟灰缸中,神色不温不火,“你的保证对我来说毫无价值,要你母亲保证才行。记住,如果陆安琪被起诉,我保证你挪用公款的事,很快就会传到警察那里。三十万,足够你在里面蹲上几年。”
“我知道,我知道。”男人陪着笑脸,额头早已吓出一层冷汗。
“什么?你敢挪用公款?你这个混账东西,从小到大我是怎么教育你的?”妇人顿时怒火上涌,对男人又骂又打。
季维扬自然没有那个美国时间继续看这场闹剧,他留下一张十万元支票,便带着保镖离开。
“三少,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您为什么还要给他们钱?”回程的车厢中,保镖不解的询问。
季维扬笑,“当今社会,像她这样的人已经很少见了,就算做是对正直的勉励。”
“三少,现在我们去哪里?”前面的司机询问。
季维扬淡扫了眼窗外,东方的天际已经显出鱼肚白,这个时候,展颜应该还在睡梦中吧。“算了,回公司吧。”
“是。”司机调转车头,向公司而去。
此时此刻,高宇轩黑色皮鞋踏在医院长廊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摩擦声。他推开病房的门,屋内竟是空空荡荡。
他不解的走进,发现落地窗是大敞开的,白色窗纱被风轻轻掀动,露天阳台上,若隐若现一抹纤弱的身影。
“展颜,怎么站在这里吹冷风?”高宇轩脱下西装外套,搭在她瘦弱的肩头。
展颜苍白的笑,双眼微红,看得出是刚刚哭过的样子。
“怎么哭了?”他担忧的握住她双手,触手的温度冷到极点,就像握着冰块一样。“你究竟站在这里多久?还是一夜没睡?”
展颜微低着头,声音极轻,“睡了一会儿,后来梦到了小颜,就再也睡不着了。”更确切的说,她梦到的是血肉模糊的一团胎儿尸体,被封在透明的玻璃瓶中,她甚至看到了孩子模糊不清的容貌,恐怖骇人。
高宇轩微叹,心头有些不是滋味。这些日子,他一直都在矛盾中挣扎,他一面希望展颜失去孩子,可是,看到她小产后,将自己折磨得不成样子,他又开始心疼悔恨。
“展颜,你要想开一些,就当这个孩子和你没有缘分吧。”高宇轩微叹。
展颜侧头不语,身体半依在护栏上,双肩微微的耸动。她用手掌紧捂住双眼,潮湿的泪顺着指缝无声无息的流淌着。
没有过孩子的人,怎么可能会理解作为一个母亲的感受。预备好的衣服,已经取好的名字,还有那些忐忑躁动的欣喜……在一瞬间统统化为乌有。这一切就像是一场噩梦,梦醒后,徒留余恨。
“展颜,别哭了。”高宇轩心疼的将她拥入怀抱,却不知究竟该如何安慰。
展颜强忍住泪,伸手将他推开,“宇轩哥,我想一个人静一静,你先出去。”
“嗯。”高宇轩无奈,只能离开。
展颜的双手紧抓住栏杆,身体顺着护栏缓缓滑落在地,寒冷的夜风阵阵袭来,展颜双臂环膝,身体缩成一团,却仍止不住的颤抖着。晶莹剔透的泪珠在长睫上微微颤抖。
她的手掌紧压在小腹上,压得很重,腹部又开始一阵阵抽搐的疼痛起来,这样的症状在她住院期间已经不止一次的出现。作为妇产科医生,展颜非常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从专业来讲,这属于一种精神疼痛,人在受到某种刺激之后,虽然身体痊愈,但精神上却留下了无可磨灭的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