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仁帝十九年春,三月十七。杨柳吐绿,百花吐蕊,满目粉绿诧然景色,如幻如画。
夕阳西斜,天边橘红色的晚霞染透了半边天,垂垂迟柳,亦不过半分华姿。黄昏的风从哪个方向吹来,带来咕噜咕噜的马蹄声。
马车并不豪华,只颜色清淡,窗沿配以黄色流苏。偶尔清风吹起褐色窗帘,微露的清香彰显车内必是丽人。
“咳咳咳…”
女子压抑不适的咳嗽声不时传来,立刻就有丫鬟轻呼。
“快停下,小姐怕是晕车。”
马车立刻停下,坐在车前一粉绿色眉目清秀的丫鬟一挑开帘子就走了进去。车内,衣着素雅却难掩云鬓花颜的妇人正关切的拍着白衣少女的背,如水的凤目溢满了担忧和心疼。旁边一十岁男孩也面带担心的望着她。
“明月,你怎么样?”
少女放下捂着唇的手,微抬起头来,露出苍白却瑰姿妍丽的容颜,如画的眉目,比之那美貌妇人更甚几分。虽然才十三岁摸样,却已初显倾城风华。
她虚弱的笑笑,握住妇人的手,摇摇头。
“娘,我没事。咳咳咳…”一句话未说完,又捂着唇咳嗽了起来。
刚掀开车帘的绿鸢见此急急走进去,从包袱里拿出一小碟酸梅。
“小姐,吃一颗酸梅吧。”
“嗯。”少女伸出葱白纤细的手,粘了颗酸梅下肚,慢慢咀嚼着。
“还有多久到京城?”
绿鸢皱眉道:“怕是还有两个时辰呢,现下天色已晚,只怕城门快要下钥了。”
素雅妇人脸色微变,眼中有着几分急切。
“那岂非我们今日不能进城?”
秋明月向后靠了靠,伸手揉了揉有些疲倦的太阳穴,淡声道:“前方十里处,有皇家寺庙宝华寺,今夜就在那里去借住一晚吧。”她长长眼帘垂下,遮住凤目里一闪而逝的情绪。
“这…”沈氏有些犹豫,然思索半晌也无他法,心知女儿历来是个有主意的,便也默认了。
绿鸢得了命令,点头应了声便走了出去。
秋明瑞这才上前关切道:“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
秋明月目光落到弟弟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容颜上,淡漠的眼眸划过柔软之色。她摸了摸秋明瑞的头,道:“姐姐没事,只是坐了太久的马车,有些累了。”
她心中微微叹息,科技发达的二十一世纪,城市里到处都是轿车,哪里还有这种古老又迟钝的交通工具?看来她改日还是得去学学骑马。
秋明瑞立刻便道:“那姐姐你就先休息休息吧。”
“嗯。”秋明月重新阖上眸子,心中长长一叹。
一年前,她穿越到这个类似中国古代的朝代,大昭国。这是个封建等级制度森严的国家,对女子诸多苛刻。而她的身份,更是尴尬。说起来她的父亲是朝中二品大员刑部尚书,而她的祖父更是圣上之师,如今龙渊阁大学士。然,她的母亲,却是罪臣之女。按照大昭国制度,朝中大员不可私纳罪臣之女,轻者罢免官职,重者发配边疆。所以,她那原本容貌秀丽才德兼备的母亲,生生沦落为外室,连个小妾都不如的外室。连带着她和弟弟,都成了见不得光的私生子。
一月前,外祖父冤屈得以昭雪,她的父亲便遣人到扬州来接她们母子三人回京。
其实秋明月是不愿意回那个大家庭的,自古豪门大院里腌臜事儿多,争斗可谓激烈。母亲性子柔弱不争,在群虎环视的秋府,如何能有一己安生之地?然,生于这个时代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却牢牢禁锢了母亲。她从小受到的教育,便是三从四德。是以即便本是出身大家闺秀的母亲,不得不委曲求全成为父亲的妾室之一。
而那个陌生的秋府,还有个颇有身家背景的秋大夫人,林氏。
不光如是,整个秋府上至老太爷老太君,下到丫鬟小厮,中间还有几位老爷太太各位兄弟姐妹,总共几百人口,人多口杂,关系复杂牵连。她们常年居住在扬州,对京城里的情况一概不知,如何面对未知的危险?
秋明月不是个自怨自艾的人,也不是遇到困难就逃避的人。她只是,不想让自己太累。
马车缓缓向前,透过不时被风吹起的窗帘看到窗外景色如迷,嫣红映染,她微叹一声。罢了,既是躲不掉,便以平常心面对吧。
半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在了山脚下。一路上颠簸,秋明月迫不急待的就掀了窗帘,毫无大家风范的跳下了马车,拍着胸口,长长舒了口气。
绿鸢站在车门前,一只手维持着掀开车帘的姿势,一只手伸在半空似想扶什么人下来。眼前白影一晃,她伸出的手落在半空中,眼眸错愕的对上同样一手按着车沿顶部面色诧异准备下车的沈氏。
赶车的小厮早已瞪大了双眼,直愣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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