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说又有什么意义?我本来也只是猜测,而且我也以为楚亦雄一辈子都不会接触到这个事实,谁知——,这真是天意!可见这世上的事,没有一件能永远的隐瞒下去。该真相大白的,总会真相大白。”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我自己也有些恍惚。
该真相大白的,总会真相大白。
现在,我应该是离真相最近的时候了,可是为什么,我的心底却有一丝怯懦呢?我是在担心什么?
。
一直等到昊焉将一切都收拾妥帖,我再掀帐子进去的时候,她就这么坐在床沿,拿着一张毛巾轻轻的给楚亦雄拭擦着额角的汗水,那张原本野性十足的脸上,竟然是满满的柔化春水的温情。
我轻轻的走了过去:“昊焉公主……”
她回头看了我一眼,立刻起身拉着我走到大帐另一头的门口,然后才说:“不要吵到他。”
我忍不住微微一笑:“公主对大公子,真是关怀备至。”
“他是我看上的男人,我当然要对他好!”她理直气壮的说道,不过看着我,又皱了皱眉头:“我看你虽也不差,但比我是差远了,想必那个絮云也比不过我,怎么就能让他这么死心塌地的?我哥也是,喝醉了酒都直着脖子叫你的名字,而你却和那个楚亦宸这样伤害他。”
最后这一句话猝不及防的,好像一根针扎进我的胸口一样,让我有些抽搐。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下意识的轻轻道:“情之自己,锲而不舍百折不回。”
这句话,是曾经季汉阳对我说的,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的心意,可是现在由我说出来,却能恍惚的回味出其中的苦涩。
“难道我哥如此对你,你也不会感动吗?”
我勉强笑着:“公主,这次鸢青远赴王庭,只为楚亦雄的事而来,这不是之前说好了的吗?”
昊焉用力的瞪了我一眼,似乎是压抑着怒火,狠狠道:“好吧,我言而有信。这一次,我不会为难你,也不会让他们为难你的。”
我这才松了口气。
转头看向楚亦雄,季晴川说他这样不吃不喝的糟蹋自己的身体,已经有一段时日了,今天又闹了那么一场,已经是强弩之末,发烧风寒也是自然的,要养好身体,恐怕得有一段时间。
于是,我对昊焉公主说道:“公主,我想问问——关于梁静姝的事。你能告诉我吗?”
她斜着眼睛看着我:“你不是说,这次来王庭,只管亦雄,不问其他吗?你不告诉我你对我哥是什么想法,我也绝对一个字都不说。”
“……”
昊焉她,真是一个魔星!
她就一定要将我好不容易结痂的伤翻开来看,甚至不在乎那伤会再次血肉模糊吗?
我咬了咬牙:“你到底想要知道什么?”
“你有没有喜欢过我哥?还是那些日子,在王庭的日子,都是你骗他的?若要你回到他身边,你肯还是不肯?”
我真想不到自己还有一天要面对这样的问题,心中酸苦,只叹了口气,才慢慢的说道:“公主,上次和单于在洛水畔分别,我已经与他说得明明白白。梁鸢青爱他,爱过他,对他付出的感情,没有假的。但——他是匈奴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梁鸢青无法去继续爱一个要侵略我的国家的男人。”
我说完这些话,握紧的拳头指甲已经插入了掌心,而昊焉看着我,眼中那愤恨的情绪竟然也渐渐的减了下去,再开口时,似乎还有了一丝敬意:“真是难得,看你这么弱不禁风的,却还有这等心性。”
“所以——”我说道:“公主的最后一个问题,鸢青就可以不必回答了吧。”
她没有说话,只是默许了。
“公主,那梁静姝她——”
昊焉说道:“想必你也猜到一些,当初她来匈奴的时候,我也还小,是我父王收留了她。因为听说,她的父亲是你们天朝一个很有名的人物,但是被皇帝派的人杀了,她立誓一定要报仇。一年多前,我出使你们天朝的时候,便将她带入了关,不过她没有跟我去长安,而是南下去了扬州。”
果然如此——
我迅速将这些事连成了一线。静姝师姐她自火灾中逃生后,来了匈奴,与呼延郎和昊焉连成一气,跟着昊焉入关后下了扬州,但那个时候我和楚亦宸也很快下江南,脚程应该比她快,所以第一次进入扬州州府的时候,我并没有见到她。
而之后,她便进入了扬州州府,在我第二次到扬州州府的时候,她认出了我,以“试玉”的身份跟在我身边,那么细心体贴的照顾我,所以在离开扬州的时候,顺理成章的跟着我去了长安;而玄武门一事之后,我被楚怀玉打入冷宫,她也不离不弃的跟来,就是为了一直呆在我身边,算计我!
我的声音微微有些发颤:“那——那在太子大婚之夜,把我和季汉阳——那样,是你们谁的主张?”
“是我。”
帐外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低沉的声音。
我顿时好像全身被浸入了冰水一般,战栗着,看着一只手伸过来掀开了帐子,呼延郎慢慢的从外面走了进来,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一直在帐外?刚刚我说的话,他也听到了?
但我关心的也不是这个——把我和季汉阳弄到一张床上,是他的主张?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挑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了一点冰冷的笑意:“我早就对你说过,背叛我的女人,都会死的很惨。但你不同,我不会让你死,我只会让你生不如死!”
是了,他记恨我在洛阳城做的那些事,即使他那样不计前嫌要将我带回匈奴,我还是留下了痕迹,让楚亦宸找到我。
那么,那段时间发生的一系列事都有了解释——他正是通过我和季汉阳的“私情”来打击楚亦宸,让楚亦君找到机会攻击他的软肋,如果真的成功,废黜太子逼楚怀玉退位,楚亦君当上皇帝,他们两本来就是利益同盟,好处自然不必说了。
看着他,这么近的看着这个几乎要毁掉我幸福的罪魁祸首,我说不清心里到底是一种什么滋味,苦涩?愤恨?懊恼?什么都乱成了一团麻,我整个人面对着他,即使不怕,却也是微微战栗着,回想着几乎与自己擦肩而过的幸福,回想着现在季汉阳心中的煎熬——这个男人,他对我的折磨,永远都是最致命的。
心中的那种煎熬渐渐转化成了身体上的难受,我觉得全身冷得厉害,而身体里,似乎是胃,好像在被一只手狠狠的捏着揪着,一阵一阵的痛入潮水一般涌上来,我的冷汗也一阵一阵的涌上来。
可是我对视着他那双阴沉的眼睛,一直没有退怯。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身后,躺在床上高烧不止的楚亦雄轻轻的道:“絮云……絮云……”
我和昊焉都同时一惊,立刻转了回去,只见他浓眉紧皱,好像在梦中也极其的不安,挣扎了半晌,似乎睁开了一线眼睛看到了我,便将手向我伸了过来——
“絮云……”
我急忙伸手去抓住了他的手:“没事的。我在,你别担心。”
握住了我的手,似乎还隐隐的看了我一眼,楚亦雄这个时候才稍稍的安稳了一些,慢慢的陷入了昏睡中。
我下意识的看了看昊焉,她的一张俏脸气得煞白,甚至不服气的跺了跺脚。
而这时,背后传来了呼延郎慢慢走过来的脚步声,他说道:“昊焉。”
“干什么?”
“他们有人在附近发现了北匈奴的探子,看起来呼延阚并不打算收兵,还想要再来一场仗。你派些人去,提防着他们混入王庭,最近王庭有些不安分。还有宜薇那边,也多派几个人过去看着,不要在这段时间出乱子。”
这些都是正事,昊焉无法拒绝,只是回头看了看我和楚亦雄的状态,心中大有不甘,却也没办法,咬了咬牙转身出去了。
昊焉一走,这帐篷中,就只剩下我和他,还有床上病得不省人事的楚亦雄了。
要说不怕,那是骗人的,但此时此刻,我倒也坦然,我和他之间的不可能,只怕他自己也心知肚明,没有什么再值得留恋,值得挣扎的了。
我只低头看着楚亦雄,那毛巾轻轻的擦着他脸上的汗水。
背后的脚步声慢慢的响起,却还是走了过来,一直走到了我的面前,低头看着我。
而我,一直没有抬头,只是低头看着楚亦雄。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可是一言不发并不代表什么都没发生,空气这种紧张凝结的气氛,谁都能感觉到对峙的力度。
我并不怕他,可是身体上的虚弱却在这个时候那么清晰的涌现了出来,我的低烧一直没有退,刚刚又跟着楚亦雄这样折腾了一阵子,还跑到河水里去泡了一会儿,原本有一些眩晕,在这个时候几乎已经快要到天旋地转的程度了。
我用力的咬着下唇,让自己清醒一点,但不断颤抖的手还是将我的虚弱呈现在了这个我无论如何也不想对他示弱的男人面前。
一瞬间眼前一阵发白。
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昏过去了,但立刻抖擞精神让自己清醒的时候,人却已经落到了他的怀里。
我立刻大惊失色的挣扎起来:“你干什么?!放手!”
即使在这个时候,我还是顾忌着楚亦雄,不敢放声的叫喊,而他的脸上一瞬间便闪过了一道寒光,那种凶狠暴戾的神情——我并不是第一次见到。
一伸手已经从后面捏住了我的脖子,我整个人都被他掌握在了手中一般,好像只要一用力,就能掐断我的脖子。
“你——”我微微发抖的看着他。
“别忘了我来这里之前,你们答应过什么!”
这句话更像是激怒了他,我只看到他眼中闪过了一道凶光,随即低下头,蛮横吻住了我的唇。
那一刻我简直都要惊呆了,但立刻就反应过来,他还没深入,我便狠狠的咬了下去。
抱着我的手一僵,染血的唇也撤开了,我立刻从他怀中挣脱掉了箝制。
“唔——呜!”
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和眩晕涌了上来,我脚一软便跌坐在地上,突然俯身干呕起来。
“你——”
他像是吃了一惊,立刻凶相毕露的伸手用力将我扯了起来,怒吼道:“你再给我呕一次看看!”
说完,便用力的将我锢在怀中,唇带着不容抗拒的霸道与暴虐,再次狠狠的压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