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坊的一把火将季氏心里那根苦苦支撑了几十年的支柱烧塌了。守寡不易,支撑门庭不易,养大儿女更不易。最难的是一直隐藏在血脉深处的骄傲,被血淋淋的现实击得粉碎。
这世上最容易被饿死的是读书人。所谓君子不饮盗泉之水,廉者不受嗟来之食。季氏没办法向赵家折弯自己的脊梁。
那把火像烧在她心里。让她害怕面对女儿留在赵家的后果。她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
她隐约看到女儿站在面前,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她欢喜得安心睡了。可是她在沉沉的梦里又看到了赵申氏带着一群仆妇拦了在自己和女儿面前,生生将女儿拉扯远了。那种撕肝裂肺地痛楚让季氏朝女儿伸出了手,想把她从仆妇手中扯过来。
“娘,我在呢。我好好的。”季英英握住了母亲乱舞的手,把脸贴了上去,“娘,你赶紧好起来吧。”
季氏迷迷糊糊地听到了。她害怕自己听错了,用尽了力气,撑开了沉重的眼皮。
房里没有点灯。黯淡的光从白麻纸糊的窗户透进来。她看到了熟悉的青纱帐子。那帘钩上镶着一只蝴蝶。用的时日长了,蝴蝶翅膀上的彩漆斑驳脱落。这是她的房间,她的床榻。季氏缓缓移动着目光,看到一张娇嫩美丽的脸。
是她的英英。不,她还在做梦。赵家狼心狗肺,连放火烧毁库房的事都干得出来,怎么可能放她的英英回家呢?
“李嬷嬷。长安来信了吗?”季氏闭上了眼睛,把力气用在了说话上。
她的声音很小,惊得季英英和李嬷嬷差点跳了起来。
“娘,你醒了?!嬷嬷,母亲醒了!”季英英高兴地直抹眼泪。
一勺参汤喂进了季氏嘴里。甘苦,回甜。人参的香气在她唇齿间久久不散。隔了片刻,季氏的精神渐渐好了起来,眼皮也不再沉重。她再一次睁开了眼睛。
“娘。郎中说只要你醒了。静养着,身体就会好啦。”
季英英笑靥如花,腮边还挂着晶莹的泪。
季氏痴痴地看着她,慢慢抬起了手。娇嫩如婴儿的肌肤,暖暖的触觉。她的眼泪忍不住涌了出来:“英英,真的是你?!”
“娘!让你担心了。”季英英把脸埋在了母亲手里。她心里感激着晟郎君,如果不是他的百年人参,母亲也许还醒不过来。
季氏的真实感更加强烈,她用力拍打得季英英的背,哭道:“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娘没脸去见你爹!”
母女抱头痛哭一场后,季氏的郁结渐渐散去,身体轻快了许多。
待她再饮了药睡着,季英英与众嬷嬷总算同时松了口气。
出了房门,季英英看到哥哥走进了院子,赶紧迎了上去,扶着季耀庭在厅中坐了。
“母亲才睡了。郎中说,只要醒转,静养着就会好起来。天冷了,哥哥应该多歇两日。家里的事有我呢。”季英英净手煎了茶,冲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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