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胆子渐壮,开始大声呼叫,最近的时候,与某些楚兵只有一墙之隔,但他们没有停留,叫声很快消失了。
柴悦走出藏身之地,真想仰天欢呼几声。
几名将校也走出来,惊讶地说:“他们居然没留下来守城。”
“匈奴人不喜欢城池。”柴悦平淡地说,其实他对此并不肯定,起码有一部分匈奴人已经习惯定居,对城池并不陌生,但是这一队斥候显然不想留在城内。
在将士们眼中,柴将军却有了神机妙算的形象,当他们一队队从柴悦身边经过登上城墙时,目光里明显多了几分敬畏,就连楼忌那伙勋贵子弟也都低下头,老老实实地走上台阶,没敢要求留在下方。
一千名楚兵在城墙上站成三排,尽量弯腰,脚踩劲弩,双手引弦,轻轻搭上箭矢。
劲弩能够射到河边,令匈奴人无处躲藏。
柴悦从墙垛中间向外望去,一切如他所料,大批匈奴骑兵正在陆续过河,在岭下集合,一些人扛着长长的云梯,显然是要在天亮之前向碎铁城发起进攻。
柴悦心中的犹疑与紧张全都消失了,一股从未有过的自信油然而生,无论身边、身后的将士有多紧张,他却一点也不着急,默默地观察,等待一个最佳的时机。
匈奴人在岭下集结完毕,第一批前锋开始前进,柴悦转身走到传令官身边,冲他点下头,会令官会意,举起早已准备好的兽角,活动活动两腮,运气吹角,楚军通常以锣鼓传令,但是作为一只伏兵,号角更实用些。
第一排楚兵挺腰前行,在墙垛中间射出弩箭,完毕之后立刻后退,第二排、第三排前行。
柴悦没有观看岭下的战况,能听到外面的人叫马嘶就够了,他扶着刀柄,在城墙上来回巡视,监督士兵们轮番射弩。胜利已在手中,他要做的事情不是急着查看战果,而是尽可能让胜利更完美一些。
他做到了,在将军的监督下,三排楚兵不停地****、引弦、搭矢、射击,循环反复,一丝不乱,即使柴悦走远了,士兵们也觉得他的目光在盯着自己。
察觉到柴悦走近,胜军侯的儿子楼忌变得有些慌张,连续两次没有将弩弦牵引到位,本排士兵上前的时候,他还在手忙脚乱地****引弦。
柴悦示意楼忌前行几步,保持队形,不要占据后退者的位置。
楼忌面红耳赤,这一轮他无矢可射,重新退后,他才使出力气,一次引弦成功。
柴悦继续前行,越来越有感觉,这一千名士兵已经被凝聚成为一个人,全是他的臂膀与耳目,服从他的意志,听从他的指挥。
岭下惨叫声不断,数名观战的将校匆匆跑来,“柴将军,匈奴人撤退了。”
直到这时,柴悦才走到墙垛中间向外望去,黑暗笼罩的地面上留下许多尸体,更多的匈奴人则向对岸逃去,跑得太快,在冰面上人仰马翻。
“要追杀吗?”将校问道,胜利让他的胆子也大了起来。
“撤退,全军撤退。”柴悦心里很清楚,匈奴人最擅长在追逐过程中发起反击,就算碎铁城的所有楚军全在这里,追过河也是败多胜少。
他只想挫败匈奴大军的锐气,然后等待关内援军的到来。
没有马匹,楚军离开流沙河之后一路跑回碎铁城,此时天已大亮,城内大军听到了战斗的声音,也派斥候查看了战况,立刻打开城门,迎接毫发无伤的“敢死之军”,还有他们的统帅柴悦。
东海王亲自到城门口****,送来大批酒肉,当场就让军吏记下所有人的功劳,尤其是将军柴悦。
一整天,对岸的匈奴人都很老实,直到傍晚时分才再次度河,收拾尸体,派兵占据了流沙城。
柴悦一早就派出信使前往神雄关,众将前来恭贺,他却没有完全放下心来,受挫的匈奴人只会暂缓进攻,偷袭不成,他们就只能采取最直接的战术白天攻城,这才是真正考验碎铁城的硬仗。
夜里,柴悦踏实地睡了一觉,次日一早就被叫醒,匆匆前往西城墙,全城的将官几乎都在城墙上,连东海王也在,一看见柴悦,他松了口气,“柴将军快过来看看,匈奴人这是要干嘛?”
柴悦向西望去,前晚给楚军带来胜利、昨天还耸立在山岭上的流沙城不见了,一夜之间,已经被匈奴人拆得干干净净。
“匈奴人火气好大,拆城泄愤吗?”东海王问道,多数将官也抱着同样的想法。
柴悦看了一会,心中猛然一惊,“匈奴人要堆土攻城!”
将大量泥土堆到城下,形成土坡,敌军到时就能直攻墙上,柴悦本来预计碎铁城能坚守至少十天,这时却要将时间大打折扣,不由得向南望去,希望能尽快看到神雄关的援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