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有竖原本有一番话想着最后要讲,关于自己万一出事,而刘素茹之后依然有漫长的人生……
但是当这一刻,一头短发的刘素茹笑着站在他面前,一如昨日般努力平静和逞强,不加阻拦。
他不能说。
说了就得挨耳刮子,也把媳妇儿的一颗心伤透。
没有惜别的情话,没有山无棱、天地合的许诺,也没有一送再送的牵衣落泪……
因为,不需要了。
这个朴实、大气的善东女人人生坎坷,一直逞强,如今依然如此。她给了她的男人最大的理解,最大的安心……同时又何尝不是最难舍的牵挂。
窗外天光才一线。
“真好看么?”
“真好看,第一次见你,你就好看……如今更好看。”
“难得你这木头也会说这样怪话。”
“木头也缠藤。”
陈有竖说着把人抱住了。
刘素茹在她怀里头挣扎几下,伸手拍打他铁疙瘩似的肩膀,压着嗓子说:“哎呀你,水开了,面还没下锅。”
“那就等锅里水烧干。”
陈有竖不撒手。
锅里开了的水扑棱棱冒响。
怀里女人抬头抚了抚男人面颊,看着他许久,说:“要不是还有咱娘和杠杠,俺真想随你去搏命。”
陈有竖低头:“傻的,就是那样你也不能去。你人在这,我的眼睛就有个看处……哪怕只剩一口气,爬,我也会朝东南爬。”
“爬?哪个让你爬?”刘素茹突然生气,瞪着含泪的一双大眼睛,凶巴巴说:“你忘了俺男人叫啥?”
她自己认认真真答说:“俺男人叫陈有竖,顶天,立地嘞。”
“……嗯。”
手臂用力,陈有竖手抚着刘素茹的一头短发,不知多少年来,第一次哗哗掉眼泪。
吃早饭的时候孩子还没醒。
陈有竖、刘素茹两个加上老太太一起坐在餐桌上吃面。
一个动了筷子帮着夹咸菜,另一个去夹还。
这连咸菜、辣椒都要夹来夹去的,毒老太看着就扛不住,翻眼皮白眼这个一下,那个一下,又咳嗽一声,“多余啦,噎死个人。”
她气鼓鼓地起身走回自己屋里,挨床边坐下……隔一会儿,深深叹了口气,又抬手抹了抹眼眶。
“好好的日子……”
早饭后陈有竖要走,孩子还在睡。
刘素茹想着上去摇醒他。
陈有竖说不用,就坐在小床边安静看了一会儿,突然看见小杠杠在睡梦中绽开来一个笑容。
他有些笨拙地亲了儿子一口,怕胡茬子扎着他了,小心翼翼。
出门。
刘素茹走到门口又回头,终究是没去送。
反而是毒老太一路给陈有竖送到了巷口。
“傻小子。”她喊住陈有竖,低一眼,高一眼,说:“她是不敢送,怕忍不住就开口留你。”
陈有竖点头,有些哽咽说:“我知道。”
“这个。”毒老太又取了个陈旧的小布包,塞在陈有竖衬衫胸兜里,说:“护身符,俺儿小时求的,打小带着都安生,渡港那夜里给了我,他自个儿就没了……俺,你,你带着吧。”
“谢谢娘。”这是陈有竖第一次叫老太太做娘。
老太太张嘴掉泪,好半天才应出口,“……诶。”
“盼你回啊。”她又说。
陈有竖用力点头。
“娘,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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