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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口气说完,满头大汗,从抽屉里拿出一瓶药,倒出两粒,喝口水咽下去。
我上洗手间,在走廊上隐约听见老蒋和白万林在会议室激烈争论。
老蒋:“哪儿都少不了你们商讯的事,想把蛋糕都吞下,也得看看自己姓不姓牛!”
白万林:“这跟姓牛还是属鸭无关,媒体讲究先来后到,能者居之。再说,我们商讯哪有你们参考影响力大,听说省委书记的马桶上都要摆一本,我们商讯只能勉强混口饭吃。”
老蒋:“怎么说话呢?白狐狸,你看我平时大智若愚就真以为我二百五?我要真跟你斗智斗勇,指不定江山谁做主呢。还勉强混饭吃,你那奥迪是偷来的吗?你就差坐火箭直奔广寒宫撩仙姑去了!”
白万林:“哎,哎,注意媒体素质,今天的事跟车没关系啊。你不是一样开着丰田越野吗?都是一个圈的,心照不宣就行了。我们枪口一致对外,合作共赢行吗?”
老蒋:“好,那你说怎么办!”
白万林压低声音:“我看这样吧,这条线,我放手,听说你前些天得到过温水县变卖国有资产的线索,把材料和知情电话给我,我去那边盯着,你看怎么样?”
会议室里沉默了一会儿,老蒋也小声说:“温水县的事牵扯上亿资产,不是小财神,就算给你材料,我也不会放手的。”
白万林说:“可以,我说了合作才能共赢!”
白万林得到所需起身走了。
蒋万林跟韩鸣飞要的宣传费倒也不多,五万,可以分期付,他还装模作样把宣传河川新农村的方案递给韩鸣飞。
钱虽然不多,韩鸣飞考虑如果被其他媒体知道,就会大肆炒作,说政府拿钱封口,到时候就说不清了。
我私下帮韩鸣飞向蒋万林说情,蒋万林听完我和韩鸣飞的关系,面带难色说:“不是不帮兄弟,早就看韩鸣飞不顺眼,现在是个千载难逢的落井下石好机会。”
他向我叙述事情经过:去年,他受朋友之托以媒体名义给韩鸣飞打电话,反映河川县有个村主任贪污公款,澳门豪赌,跨省撩妹,甚至连男人都不放过,证实这是个双性恋恶魔,想让韩鸣飞为民除一害。
在电话里韩鸣飞笑说蒋万林政治幼稚,蒋万林问他何为政治幼稚,韩鸣飞说你让一个县委书记去管村里的事,让县官和村主任对立起来,这传出去不就成了笑话?
善于捕风捉影的蒋万林听他这么说不但没生气,还兴奋起来,两人立马互掐。但韩鸣飞毕竟为官多年,经验丰富,用马克思理论击败了只擅长敲诈的老蒋,老蒋败下阵来后,觉得问题没解决还憋出一肚子气,此后就发誓复仇。
韩鸣飞在官场中是出了名的直肠子,不玩虚,只做事,这个“缺点”也让他在官圈内成为另类,沦为同僚笑柄。
过去,韩鸣飞所在的河川县和邻近的林县、青县都属于雨季洪水泛滥县,洪水泛滥对老百姓来说是坏事,对官员来说不一定是坏事。比如远古时期,大禹就凭借治水时,故意“三过家门而不入”取得政治筹码和舆论赞誉,成功登上王位。过家门看一次妻儿也就几十秒时间,三次都不看,这种人连自己和妻儿父母都不爱,还能胸怀大爱?引人怀疑,真正的隐忍目的只有他自己清楚。这种政治秀表演却正是韩鸣飞的短板。
每年洪水一来,冲垮民房,淹没田地,危及群众时,林县县委书记和县长都会冲到洪灾一线,卷起裤脚,一身泥巴和武警战士、人民群众奋起抗洪,并冒着倾盆大雨声嘶力竭地接受各媒体记者采访,成为全市和省内为人民服务的典型。
而青县书记和县长技高一筹,他们也穿得破破烂烂冲到抗洪一线甩泥巴,但他俩邀请了省领导和市领导到现场,让省市领导接受媒体采访,自己顶多出几个镜头,泪流满面地代表人民群众感谢上级某某领导关心,特别是某领导已经几天几夜没有睡觉,心脏病都犯过一次了,老婆被自行车撞都没去瞅一眼,老妈快要病亡在医院都未去守望。
这两个县几任领导都这么干,所以基本都能平步青云,升迁很快,人走后,留下一堆年年被水淹的烂摊子,可这个烂摊子是升官法宝,继任者都会对前任感恩戴德。
以前,河川县委书记也这么干。但韩鸣飞上任后一改戏路,他调拨一大笔款,在县内进行水利设施建设,巩固河道,分流洪水,兴建水库。
雨季来后,其他县抗洪救灾干得热火朝天,河川县始终风平浪静。别的县都评上先进县,韩鸣飞政绩平平,外界甚至觉得他什么事也没干,全市县官中最废物。
韩鸣飞虽然觉得冤,可内心又驱动着他必须要做实事,不能愚民。
蒋万林本想钓这条无后台的“大鱼”,但他决定给我个面子,暂时放过韩鸣飞,以后再说。我想他一直这么给面子的原因肯定是考虑到我有个当公安局长的老姨,对于这些游走在媒体边缘的人来说,最怕警察跟他们较真,真要立案调查,必死无疑。
老蒋们暂时摆平,河川县却迎来真正的一群记者——来自北京和外地的媒体。
韩鸣飞处境不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