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变乱,天下其他地方的大势还在混沌不明当中继续流转着。
而在荆湖北路和南路交界的复州境内,
权为大云教圣军本阵驻留的玉沙县(今湖北监利),继半月多前的易手之后,也再次陷入了血与火的涤荡之中。
“败了。。败了”
“完了。。完了。。”
浓烟烈火的城邑之外,此起彼伏的哀嚎和叫喊声,充斥在自封天正大将军的法大力耳中;而他身边继续追随的人影,也只剩下了数百人而已。
似乎就在一夜之间,他蛰伏生聚了数年时间而啸聚起来,赫赫轩然的数万大云教圣军,就被从头到脚的打回了原形;
然而就是这些忠心耿耿的护卫着他冲破人流和乱军的老兄弟,也是在突出的过程当中纷纷的倒在沿途的乱战当中。
而在这最后一刻,他还在努力的对着嘶吼着,
“军师在哪里。。”
“一定要找到军师。。啊”
“不能让他落到那些人手里啊。。”
然而他这一次的失败,却不是败在那些多面合围而步步紧逼的官军手里,而是败给了那些突然在背后捅刀的叛徒们。
就在他引兵在外与官军周旋和对阵的时候,作为临时驻地的大本营,却被留在后方的云梦水贼旧部暴起发难,待他分兵回来处置和弹压,却是再度陷入到官军合围的陷阱当中。
连带他留在前方的人马,都就此出现动摇和崩溃而被官军乘势杀了个大败,他好不容易才从城中的死局里拼命突了出来,却是发现已经失去了他最得力的助手和搭档,被封为军师将军的金求德。
这可是比丧失了自己的军队,而更加巨大的打击啊,毕竟他可是依靠这位金军师的口舌和理念,才能在一路败亡的逆境当中蛊惑和裹挟起那么多人马来。
不久之后,
参与反水的五只云梦水贼所部,就开出城来聚集在了原野当中,带着某种坎坷和期盼的表情,眼巴巴的看着一只押运着无数大车前来的官军,而纷纷的骚动起来。
而几个站在最前排的大头目,也在亲随的簇拥下迫不及待的迎上前去。
然后就这么带着笑逐颜开的表情,或是谦卑的神色,逐一听完对方宣读的内容,再郑重其事的接过一身身深蓝浅绯的袍服和印信,爱不释手的捧在手里笑的几乎要合不拢嘴了。
“都在这儿了么。。”
领头的军将别有意味的对视了眼,缓声道
“那就赶快开始接受犒赏和点验吧。。”
随后一声令下,安歇沉甸甸的大车纷纷被掀开了上头的遮盖,而露出下面让人翘首以盼的。。
寒光闪闪的联装强弩和床子弩,霎那间蓄势待发的箭矢,像是雨点一般的迎面浇淋在这些反正水贼的人群当中,顿时就毫无防备的摞倒了一大片,又去势不减的穿透了前后好几个人的身体,而带着痛苦挣扎的人体钉在地上。
这时候余下这些反应过来的水贼才哗然炸了开来,怒吼狂呼着爆发出剽悍性情而操起兵刃反冲上来。
“不讲信用的狗贼。。”
“狗官去死。。”
“救回当家的。。”
“杀他个娘的。。”
然而在远离了他们所熟悉的水面之后,这些看起来占据数量优势且久战已疲的水贼,却是总也冲不破官军这段,由大车和强弩组成的区区防线,反而在严整有序的杀伤面前,尸横累累而堆积如山。
当他们有人自觉不妙想要反向脱离战场跳河遁逃的时候,却发现身后的河面上也出现了官军的旗帜和船只。竟然是暗中多面合围的死局。
持续的喊杀声很快就变成了呼朋唤友的奔逃声,又变成了哭天喊地的告饶和哀求声,乃至垂死挣扎的怒吼声,然后这些声嚣和嘈杂也渐渐的消失了。
而在远方,匆忙带兵赶来的种师道,也只能对着已经被血水染红的河巷,和顺着水流冲刷而下的尸体,大声顿足叹息道。
“真是该死。。还是晚了一步。。”
对他乃至他背后的江宁行在而言,这些反复无常的水贼固然不是不该去死,但是却不应该死在当下的;只要把他们收降之后,日后在体制内有的是慢慢炮制的手段。
但是现在却在投降后,马上就被当地的官军给泄愤式的有组织屠杀了,败坏掉的却是朝廷的剩余和口碑;日后还要想招安和诱降这些地方乱党,就在没有那么容易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