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家丹西经略使,武清军统制高宠。。”
片刻之后,一群顶盔掼甲的军将,簇拥着一名身材魁梧,罩着件貔貅纹大氅的将领,站在我如临大敌的车阵前,声若洪钟的道。
“不知道,我说的话,算不算数呢。。”
“龙州团练左厢提辖,左武卫司阶中候,天南善留判官,罗有德,恕在阵前不便行礼。。”
我也排众上前站在车墙上高声道
“不知高经制是作为什么身份来问这个问题的。。”
“是作为这些无礼无状之人的上官,还是前来接应交割的友军来问的。。”
“居然是龙州团左。。”
对方叹了一声,却是露出某种若是所思的表情,然后挥手止住身后的议论纷纷道。
“此处多有不便,可否近前说话。。”
“不可,”
这话一出,他身边顿时冒出一阵反对之声。
“经制乃正四品大员,”
“岂可对小小的末流提辖,屈尊嘘贵。。”
但是这位高宠,显然是个雷厉风行,言出必践的人物,就带着这些军将和少许亲卫,徐徐然的进入了我的营地,这也让我对他看高不少。
屏退左右,对坐在马扎之上,这位高经制三言两语,就说明了官军出现在战场上的前后缘故,以及那名军将如此说话作态的前因后果。
我们居然成了诱饵了?或者说我们从港口出发的那一刻起,就通过传信的鹞子等手段,变成前方官军战局上的一枚棋子。
而路上的行程和消息,以及前线局势的变化,则成为不断调整这枚棋子用处的过程,最终当我们的队伍,抵达了陌河小城之后,已经决定了我们的最终用处。
这也是他们对待我们疏离态度的背后缘由,有句话说得好,要想欺骗过敌人,必先欺骗过自己的先,起码连陌河小城的绝大多数人都并不知情。
为此牺牲一只团练,实在算不了什么,比我们更重要的诱饵,则是那些足以支撑官军下阶段大规模军事行动的辎重,
但是随着一切到位,舞台和展开铺开,事到临头,却在我们身上出了纰漏,
或者说,官军本来想借着,四方叛军聚集起来合力伏击辎重队的机会,要打的是一次彻底的包抄歼灭战,
却因为我这部实在太机警,表现太好,让叛军望而生畏,屡屡受挫提前而还,变成了一场撒羊式的击溃战。要知道他们的计划中,本该是物资不足的叛军,付出一定代价后得到了这批辎重后,不愿意轻易放弃而被绊住,然后变成官军合围的网中物。
为此他们策划了许久,甚至暗中泄露消息,玩双面无间道,不惜付出一些牺牲和代价,来取信和麻痹这些在当地,拥有相当地利和人和优势的叛军。本准备一举成歼,却被我搅乱成追亡逐逃的乱战。
不得不在叛军四散推走之前,火急火燎的提前介入断其退路,但是因为临时的变动,造成包围圈并不完善就发动了,因此严重影响了战果和效用。
虽然这样可以减少不少伤亡和损失,但是同样的也会让不少叛军因此四散地方,重新隐藏起来,在想要把他们挖出来一举肃清,就在没有那么容易了。
这也是那名前来交涉的军将甫见面,就兴师问罪的原因。
“这虽然只是个无心的误会。。”
“但是这厮如此行事,却是有所私心的。。说不定还是得到授意的。”
“此事虽说大局为重,但以你部为饵多少有些不地道,小节有亏。。”
“更何况战地时机,瞬息万变。。怪不得他人的”
“何况你部力战保全军淄,自当无过有功。。”
“因此,或许事前有人教唆过他,对彼部威凌以势,军前恫吓一二”
“虚张声势以压迫你们分担一二过失,或是再谈分润几分功劳,粉饰官军的失责,自然就轻而易举的多了。。”
“却不想你们可是那只龙州团左啊。。”
他似乎想到什么,呵呵笑了起来
“却不知高大人,为何对我部如此垂爱。。不惜全盘托出”
听到这里我的疑惑更甚了,他为什么要对我们点明这些,他的通情达理,反而让我有一种不真实的荒谬感
“您也是官军.不是么”
“就算是官军,也是亲疏远近的不是?。。'
他恍然一笑,随后解开了我的疑虑。
“再说,彼辈在天南,对颜公的援护之功。。却是有所耳闻的”
“毕竟,我也算是颜公的半个门下出身。。无论论如何都要道谢承情的。。”
然后他转身正色道
“这厮可否交我带还。。必有个说法”
“如今军中缺粮为大事,好容易有一路送到军前。。”
“却为了一隅私心,而横生枝节险些败坏大事,就算他背后有人荫蔽,也不得好过的。。“
”就不知有德,是否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和整肃的由头。。“
在这位高经制离开半响之后
“你怎么看。。”
我对着走出来的随行参赞第五平道
“可信,但不可尽信而已。。”
“彼辈居于高位,治军统兵之外,名利手段还是有的。。”
我微微叹息道
“偶然一件对他不利的突发状况,就能被他临机处断,寰转回来变成军中侵轧的手段和由头,连我们都成了助力和旁证。。”
“对于那只传闻很有运气的龙州团左,你又是如何观感的。。”
带着灰头土脸的某人,回到本部后的高宠,就有骑在马背上的另一个人迫不及待的发问
“运气好不好,暂且无从得知,但至少那位罗提辖,是一个聪明人,。。”
高宠翻身下马,笑了笑道
“哦。。”
那人诧异了一下。
“其次,还是一个可以交涉的聪明人。。”
“这就够了,”
“起码我们准备的那些后手。。就没有必要再派上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