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陛下在这时后放出大量的银钱,以低价购买货物,等六十万金全部消耗完毕,银钱与货物的价值重新等值,就等于陛下整整搜刮了天下百姓的六十万金的财富。
这会让很多农夫,工匠,矿山,作坊,遭受重创,其中以丝绸业为例,蚕农,桑农,缫丝煮茧,丝绸作坊,染织作坊,丝绸店铺,全部受损。
六十万金,几乎是大汉国一年赋税的收入,陛下这样做,看似没有伤害百姓,实际上,这样做等于又对百姓收了一次赋税。
越是商业繁盛之地,遭遇的打击就越大,其中,以我富贵城受创最重。
贵人啊,我就想不通啊,我们其实已经准备慢慢的将钱庄交付国家了,已经准备慢慢从中抽身,比如我,已经准备等钱庄成为官营之后,就立刻进入司农寺为官。
用钱庄这个利器来调节大汉国的岁入,以及钱币的平衡,然而,陛下却用我等对国朝的信赖,做下这等杀鸡取卵之事。
这到底是为何啊?
钱庄之所以能成立,完全是因为信用,信用这东西看起来是虚无缥缈的,他却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而信用只能立,不能破,一旦信用破产,以后再想建立钱庄,就完全不可能了。
有此次钱庄的灾难在前,以后,谁还敢把自己手里的钱送进钱庄?
学生敢断言,即便是陛下出面,也无法再树立钱庄的信用,而陛下好不容易积攒的民心,也会损失殆尽。
贵人,您能告诉我这是为何啊?”
张安世几乎怒发冲冠,咆哮着说出这一段话之后,就软软的坐在地上,幽幽的道:“我真的很想知道,这件事到底是谁从中主导的。”
阿娇轻笑一声道:“心疼钱?”
张安世迷惘的摇摇头道:“西北理工门下最不看重的就是钱,不用我师傅出马,就我们师兄弟几人,只要给我们几年时间,重新弄回二十一万金,不是什么难事。
我只是心痛师傅这几年投注在钱庄上的心血,算是付诸东流了。”
阿娇笑的前仰后合,从果盘里拿起一块果脯丢在张安世的脑袋上,然后擦拭着笑出来的眼泪笑骂道:“你师傅就是一只万年老鬼,如果他真正倾注过心血的东西如此容易被人破坏掉,陛下也不至于在身上吃足苦头。
好好看着吧,钱庄什么事情都不会发生,商贾的买卖一定会继续进行。
蚕农煮茧缫出来的桑蚕丝有人收购,丝绸作坊制作出来的丝绸也有人买,不会出现你说的那种天下纷纷的场面。
可恶的小子,居然来我跟前讹诈,真真是气死我了,大长秋——把这个混账东西丢出长门宫!”
阿娇话音未落,大长秋就鬼一般的出现在张安世的背后,单手捉住张安世的后脖颈,就这样提着缩头缩脑的张安世离开长门宫大殿。
来到门口就顺手丢了出去,不等张安世坐起来,又有两个身穿金甲的粗壮武士架着他的双臂,凌空将他提起,一路走向长门宫大门……
张安世被丢出去了,阿娇脸上的笑容就慢慢的消失了,打开桌子上的一个镶嵌了碎玉的漆盒,从里面拿出一张花花绿绿的纸张,仔细看了一眼,就抖抖这张纸,对回来的大长秋道:“你确定这东西有人购买?”
大长秋从袖子里取出一沓同样漂亮的纸张道:“老奴买了一百万云钱的。”
阿娇的笑容再次浮上面颊,俏皮的用红红的指甲弹弹道:“我买了九千万云钱的。”
大长秋嘿嘿笑道:“云氏仆妇也是大户,人家购买了足足两千万云钱。
听说这样的信用凭证已经发卖光了,还特意去钱庄门口等着,准备兑换那些储户手里的散碎存单。
然后再用存单去钱庄兑换货物凭证。”
“这么说,钱庄里面现在现钱全是铜钱?”
“也不多了,勉强能支应日常交易,剩下的钱,全部在商户跟作坊手里……”
阿娇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对大长秋挤挤眼睛道:“天下的货物大部分都有了买主,不知陛下的六十万金能购买到多少东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