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德门外比肩继踵,向日宽敞的街道也被围得水泄不通。
一列长长的仪仗队列自街尾而来。
队列走得极慢,短短百余丈的距离,却足足过了一刻钟才行得近了。
街道两边挤满了人,男女老少垫足而观,闹哄哄的。
早有人抱着吃食马扎钻在人群中贩卖。
“秀才公,买个马扎子好站得高,新科进士就要来了!”
一个瘦小干巴的读书人摆了摆手,示意自家不要,却早有旁边的娘子妇人此起彼伏地叫道:“好多钱一张?”
背在小贩后背的十几张小马扎子转眼售之一空。
没等他把钱点清,御街之中鼓乐齐鸣之声已是越来越近,更有高高的喝道声响起。
“状元郎至!”
两对人开在道前引路,齐声喝道。
街道上的人群顿时鼓噪起来,纷纷往前拥挤,更是有不少站在前列的小娘子、读书人,或是往街道之中扔帕子、巾子,或是对着来人叫嚷,只盼着传说中的状元郎能多望过来一眼。
哪怕多沾一沾文曲星的宝气也好!
万众瞩目中,先是七驺金吾卫士引路开道,韶乐鼓声奏鸣,接着,一人骑于马上,轩昂而至。
几乎就在瞬间,场中如同水入沸油一般,观者角逐争先,抢着观瞻,欢声如雷动。
虽然有禁军在两边拦道,依旧好几次差点叫人冲破了人、栏围成的屏障。
这便是状元给驺。
这便是进士跨马游街。
街边的一处酒楼上,临街包房的窗都大开着,其中一间,里头三两名小娘子在嬉笑着在说话。
“今次的状元郎当真俊俏!”一个妇人打扮的年轻女子道。
“比你家夫君还俊俏?”旁边一个脸上长着雀斑的小姑娘便问道。
“别提了,也就那一张脸长得好,都下两回场了,一个进士都没捞到,莫要说他!”
“萍娘,你晓不晓得状元郎有无说亲的?若是没有说亲,不妨叫你爹爹掌掌眼,做个状元夫人,倒也不错!嘻嘻。”那雀斑姑娘把脸转到右边,又问着另一个友人。
“算了,这状元性子实不中我的意,看着冷冰冰的,都不笑一笑。”被称作萍娘的女子回道,她话音中带着几分嗲意,甚是甜美。
她顿了顿,又道:“况且那状元郎已是没甚好看的了,听说早有了妻室,不仅状元郎,此次好似一甲之中都没剩几个未说亲的!亏得这一榜人才济济,长得好的也多,偏都被别人抢了先!”
“你真挑!我看着不觉得冷啊!只要长得好,我都是极喜欢的,在外头冷,在家里不冷就好嘛!况且就算冷些,有一张脸趁着,也够了。”
小娘子们嘻嘻哈哈,一面看着进士游街,一面讨论起自己的婚事来。
御街之中,顾延章骑在马上,听着周围一阵又一阵地喧闹声,鼓掌声,欢呼声,却是全然无心融入。
他忍不住把目光投往寻左边的一排酒楼,好容易寻到自家要找的那一所,忙抬起头,望着上头那一排大开的窗。
应该是第六间。
他急切地数着窗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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