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退一步而求之,下一个排序的人,想都不用想,便是轮到杨义府了。
人无完人,相处久了之后,杨义府的短处也隐隐约约地显露了出来——圆滑过头,反倒显得有一点油滑,比起做事,更长于钻营。
但世上哪有什么人是十全十美的,便是那顾延章,还出身商户,又十分不懂审时度势呢。
是以杨义府这一丁点的毛病,范尧臣并没有觉得是大问题。
然而眼下见得对方给自家出的主意之后,范尧臣却是有些感叹。
不管讲话说得再好听,后头的意图,却是极难瞒得过他。
这一个女婿,话说得太多了,人也管得太宽了。
主意是出得不错的,其实就算杨义府不提,范尧臣也一定会在陈灏、顾延章诸人南平民乱之后,想办法将后者按在广南。
可他想是一回事,杨义府提出来,却是另一回事了。
范尧臣自己虽然长于党争,也极为擅长弄权,可对于爱弄权术的人,他却并不十分喜欢。
有一句话,叫做互补。
性格暴躁的,往往喜欢性情温和的;不通文墨的,又钦佩文采飞扬的;弹琴的喜欢唱曲的;作画的崇拜精于算学的。
范尧臣自己贫寒出身,年轻时用尽一切办法往上爬,而今已然功成名就,头顶清凉伞,腰缠金鱼袋,手持象笏,身着紫衣,可到头来叫他看人,他却更喜欢那等踏实做事,不爱弄权的。
顾延章自不用说,甚至于像如今御史台的郑时修,纵然他觉得对方有时候一门认死理,行事有些偏激,可却十分欣赏那等一心为公的性格。
而换做杨义府……
当日去襄州谷城县的时候,他给了对方好几个用得惯的幕僚,均是长于理事,精于刑名的,只要好好用了,不随意乱折腾,既是无法立得大功,至少也能平平顺顺把那一任过了。
偏这一个女婿着急立功,反倒惹出事来。
流民暴动的事情已经过去许久,可回京之后,自家派去跟着女婿的老人们回得来,评论起这一个新主,也只有寥寥几句夸赞,夸他才学,夸他进退。
都是自己惯用的老人,范尧臣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的意思。
着实应当没有什么可以夸奖的了,才把这些东西拿来说。如果当真在能力上、在治事上有什么出挑的,又怎么会只拿那些无关痛痒的来夸赞,不过是因为觉得自己二人乃是翁婿关系,不想在中间做那一个得罪人的而已。
范尧臣想了想,还是决心要好好点醒这一个女婿。
“朝中党争权斗,此时尚不需要你来费心。”他端起茶杯,吃了一口茶,提点道,“你得官方才两年,真是要稳打稳扎,好好做事的时候,唯有将州县中事一一参详透了,将来入京为官,才能升得快、升得稳,遇上事情,也不至于束手无措。”
“你同他人不同,趁着我如今还在位子上头,只要你有本事,必不会被埋没,虽未必扶摇直上,可只要攒够了功劳、攒够了资历,等到过上二三十年,我自请郡,谁还有理由来压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