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足了一口气想要做好,不被领情就算了,还要挨骂。
自有了白蜡之产,又有流民营、福寿渠之后,赣州便是朝中的重点看视之地,皇城司,江南西路的转运使,朝中的御史,都不是吃干饭的。
皇城司多少会顾忌几分张待的背景,后面两拨人却毫无顾忌,一封又一封的弹章往朝中发。
这一些是朝中弹章,赵芮留中不发,官员们就算知道,也不好在朝堂之上提出。
可另有一桩——今年的赣橙、香菇皆是丰收,又有白蜡产出,赣州群商云集,那些个南来北往的商人自那一处回了京,难道会不吹几句牛?
古往今来,京城最不缺口若悬河的闲人,不但爱论朝政,点评宰辅施政,天子宫闱,一般地爱议论宗室。
今日担心天子下头不中用,生不出儿子,明日排一回哪一位藩王将会靠着儿子上位,后日又去说一通太后同天子的母子关系。
眼下已是算要入冬,恰是去赣州贩货的商人们陆续回京的时候。
不管是去仁和酒楼,还是去路边的小酒肆,只要你坐上一日,必能听到些流言。
“听说天子同圣人又吵起来了!圣人那伯父,去赣州做官那一个,据说是个蠢材,差点没把流民给逼反,修条沟旁人都快修好了,他自己去收个尾,还搞得乱糟糟的,叫人骂得狗血淋头,台中那些个官人上书要罢免他,天子想要罢,偏那圣人不同意,把天子给骂了一顿!”
有人言之凿凿。
“可是当真?最后罢了不曾?”
有人问道。
“罢个屁,这大晋虽然姓赵,可别忘了,姓赵的是从姓张的肚子里爬出来的!难道他还敢反了娘?!听说被骂得缩头缩脑回了宫,半句话也不敢多说。”
“这你都晓得了?听谁说的?莫不是吹牛罢?”
有人狐疑。
“胡说八道!老子会吹牛?也不打听打听,老子三姨夫的二表弟的亲外甥隔几日就要进一趟宫,全靠他听得清清楚楚!”
“你三姨夫的二表弟的亲外甥……那不是倾脚头倒粪的李大吗?甚时割了子孙根进去的,怎么听得到宫中说话?”
“圣人、天子就不用屙屎拉尿啦?!”
——这般类似的对话,出现的频率并不少,传来传去,自是沸沸扬扬。
凡事只要沾上了宫中天子、圣人的关系,便能引得百姓们说的唾沫横飞,听的津津有味。
这些个言论自然瞒不住宫中,更瞒不住那些个京城里头的大小宗室官员。
季清菱虽然自己不爱交际,却也常听松节等人说得外头传言,自然听说过。
她心中一面觉得张待被骂得活该——五哥在赣州城中呕心沥血一干努力,并自己当日耗尽心力才弄好的白蜡产业,被他这样一搅和,虽不至于全废了,可必定也至少会被拖累了许多年。
可一面又觉得,张璧这般聪明,偏偏小小年纪,旁的没有学到,纨绔子弟的嚣张跋扈之态,已是初见端倪,着实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