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衣袂飘飞,几乎是飞也似的挤出了堂中,等到出得屋子,连交头接耳也不敢。
一看天色,这一场议事从头到尾,光听着吴知州喋喋号令,呼这喝那,竟是论了将近两个时辰,来时天色还发着黑,走的时候,点卯的时辰都过了,都快到了晌午,只得急急忙忙各自回自家衙门去了。
眼见交贼就在眼前,吴益自然不可能只顾着管束衙门中的官吏与城中兵卒,更重要的,还是要把城外那数千平叛军主力收为己用。
平叛军的将领是陈灏,既然陈灏病重,按着资序,下来自然就要转到他这个朝中重臣、邕州知州,营中那等排不上号的副将,哪里够什么格!
他想了想,四个副将中其余人手下领的兵都不少,唯有一个王弥远,只有三两百的广信军,同其余的也不是一路人,想要收服起来,应当也方便些。
至于那顾延章,实在是个刺头,虽然要拔也不难,却多少要耗费些功夫——眼下来看,还是先放一放好了,待得把王弥远等人办妥了在论!
他一面想着,一面召来一名差役,命道:“去请平叛军中的王军将过来,就说我有军情寻他。”
那差役听令而去。
对方才走没多远,吴益便开始思量兵力到手之后,自家要如何分派,谁人更擅长出谋划策、谁人又擅长守城——虽然大晋对能臣的要求一惯是出则为将,入则为相,可吴益当真没有领过军,没有上过阵,纵使科考前也算是饱读军法、熟知史上知名战事,然则真正与敌军对垒,这却是头一遭,少不得要思虑一番。
不过他是底气十足,半点也不担心的自家的。
——真正该担心的是他吴益定下的精妙策略,下头的将士能不能十成十地执行,莫要反倒拖累了!
正想到要紧处,忽然听得外头有人走来,抬头一看,那人十分眼熟——竟是自家堂弟。
“你怎的来了?”吴益皱着眉头问道。
按规制,这个堂弟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巡铺之首,连官身都没有,也无什么能耐,自己看在叔叔的面上,给他碗饭吃,随意安排个差事而已,平日里头出去管管百姓也就罢了,如今没有传唤,也没有通禀,怎敢随意进得自家公厅了?
他心中知道想来是门口的护卫见得乃是知州至亲,便没有拦,让对方轻易进来,然则可心中还是有些不悦。
这堂弟,太没规矩了!一点尊卑意识都无!
吴铺头自是想不到自己这一番举动,看在自家堂哥眼中,会是如此。
他也没有想太多,因幸而是吴益的堂弟,衙门里头的差役也都知道两边关系,正好近两日这位知州实在是大发神威,下头人战战兢兢,见了他的堂弟来得焦急,以为这是家中有事,哪里敢拦,等到衙门里头议事的众位官员一走,忙不迭地就放他进去了。
跨得进门,吴铺头也顾不得说别的,忙道:“大哥!昨夜东门百姓暴乱,平叛军中转运副使顾延章、军将王弥远二人妄自指使手下、守城兵乱言军情的事情,你可是晓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