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尧臣手持笏板站在崇政殿上,只听得周围一片嗡嗡的声音,是天子与两府重臣在议事。
他脑子里却还是绕着放才在大殿上听到的消息,一时竟有些走神。
怨不得才先殿中人人震惊,谁人能想得到,光靠着那一万出头的散兵,居然真的能扛住一个多月!
梁言葆还在半途,邕州只靠着城中守军并两千充作援兵的骑兵,居然逼退了交趾大军。
这话放在一天前,怕是说出来也没人敢信。
可邕州却当真做到了。
虽然心底里也希望广南莫要出事,可听得当真守住了,范尧臣却是止不住的感慨。
实在是时也命也。
陈灏这运道……
原以为杨奎走了,杨党群龙无首,以陈灏的资历同威信,暂还压不住,谁曾想……
果然世事无常。
居然睡也能睡成这样的功绩!
一面想着,他也忍不住咬牙切齿起来。
当年自家阵前立功,出生入死,枪林箭雨,手底下全是些各有心思的,除却拖后腿,当真是帮不得什么忙,所有功劳,全是自己流着血汗挣出来的!
偏这陈灏,一到邕州便长病不起,莫说出力,怕是连口水都未曾出过,居然有这般大运道!
平叛梁炯是为大功,守住邕州是为大功,逼退交趾一般是为大功。
李富宰手段残忍,交贼奸邪酷厉,钦州、廉州惨状,已然尽数呈于御案之上,若是朝中视为不见,将来颜面何存,又待将被屠百姓置于何地!
按着朝中的议事风向,攻打交趾之事,待得广南稍待平定,便要提上案头。
届时领兵的会是谁?
自然是陈灏!
想到这一处,范尧臣实在是不嫉妒也难。
有时候,做官除却要看能耐,一般也要看命。
原本只是外出平个叛而已,谁会知道到得后头,会牵出这样多事来。
广南那一处,在旁人看来是刀山火海,血雨腥风,可在范尧臣看来,却是一个又一个的大功,等着人去捡!
重建州城也好,开边拓土也好,俱是名利双收的好事,一旦这些做好了,桩桩都是政绩,何愁不简在帝心,何愁不青云直上,何愁不千古留名?!
只可惜自己没有几个出挑的子侄,也没有几个靠得住的晚辈!
如果当年自己才得官时,能有这样的机遇,何苦爬得这般辛苦!
范尧臣还在想着,殿中天子与诸臣一来一往,一奏一对,却是已经把广南几个官员的新差事定了下来。
眼见就要日落西山,崇政殿中的议事终于告一段落。
范尧臣回到府上时,天色已经尽黑。
他进屋一看,却见桌上除却家中往日吃的,另有一大盘子才烤出来的乳豚肉,看着金黄灿灿,连皮带肉的,还冒着油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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