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亲生骨血,也不再是自家这一脉,而变成了赵芮的子嗣,同自己还有什么关系?
他心一狠,牙一咬,片刻之间,脑中把事情前后复又细细想了一回,复才做一副甚事都没有的表情,笑道:“母后且放心罢,虽说杨家人心不足,二哥他行事自有分寸,再一说,就算将来有了什么不妥,您不也在一旁帮忙盯着嘛。”
他又说了几句,慢慢把话题带开,忽然道:“母后,上回儿子引荐的那一个道士,您觉得他医术如何?”
张太后面上却是好看了些,笑道:“那松巍子着实有几分能耐,我初时见他相貌奇异,又是乍然得名,还不怎的当一回事,可按着他给的吐纳之法练了一阵子,复又和着他给的药膳方子吃了,果然这一阵精气便足了许多,晚间睡得也好了。”
赵颙哈哈一笑,道:“儿子原本也不信,只是他这几个月在京中颇有盛名,拿脉看诊,无不应验,听说还善于看相,相手、相面俱是十分之准……”
张太后奇道:“他还善于相面?怎的不曾听他说?”
赵颙便道:“他说相术乃是妄言,也是游戏之言,不能轻信,也不肯随意给人看相,哪怕看了,言说过去事,十分笃定,言说未来事,却要改动一二,以免泄露天机,只他医术精湛,道法精深,以这两者出名,相术倒是排在了后头。”
张太后年轻时倒是不怎的信这些,可年纪越长,越发对长命百岁,轮回永生之事感兴趣,听得赵颙这般说,倒是起了兴致,笑道:“那改日便要请他进来给老身相面一回!”
两人说了几句,张太后复又想到什么似的,道:“前一阵听人说竦儿得了百日咳,病得厉害,许多太医看过了,因小儿月份小,不好用药,总不见好,许多天不曾抱过来,这一向可是好些了?”
听得母亲问到自家幼子,赵颙忙道:“早间出来的时候,儿臣才去看了一回,已是大好了。”他说到此处,笑了笑,“这也是松巍子的功劳,他善看小儿病,请得过来,也不扎针,也不怎的吃药,只开了两张药膳方子,三剂下去,已即见效,吃了不到十天,便已全好……”
他复又叹道:“松巍子能治小儿,也能治疑难杂症,当日若是……他早在京中知名,请进宫来,还能有救也未必可说……”
张太后如何不知道儿子说的是小皇子赵署,一时也沉默了下去。
然则她听得那“疑难杂症”四字,却是起了心,思忖片刻,想到:太医院那一群人已是不中用了,可天下名医,也不仅存于太医院中,未必他们看不好的,旁人也看不好,这松巍子既是善治疑难杂症,不妨再好好试他一试,当真是个厉害的,拿去给二哥看一看,医得好,便算是捡回来的,医不好,左右也是医不好了……
如果能医得好,便给他一个太医院奉药之职,又待如何?
她虽说嘴上对赵芮百般嫌弃,心中也不甚满意,可儿子毕竟是儿子,如何会半点不放在心上,况且张太后摄政十余年,甚为清楚皇位异常更迭的坏处,最好还是能叫天家亲子继位,趁着自己还能动,便是儿子不幸去了,也能帮着再看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