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本是在给天子擦身,只在这一刹那间,自觉天地间无处可去,便是要跟着往地下走,偏偏又少了那三分胆气与狠心,舍不得这一条命。
“娘娘!”
“娘娘!!”
……
她正自顾自出神,忽听得身旁有人急急催叫,声音虽然压得低了,却一声连着一声,明显不只是一个人在喊。
“陛下的手是不是在动?”一名宫女小声问道。
杨皇后一愣,顾不得去擦眼泪,只低头往赵芮的手看去。
果然左边那一只小指头在微微弹动。
“御医!召御医!!”
杨皇后倏地站起身来,厉声叫道。
黄门匆匆退出去找御医,杨皇后连忙把眼睛擦了擦,凑近了赵芮,小声唤叫道:“陛下,您可是醒来了?”
赵芮的眼皮抖了抖,努力了许久,才慢慢睁开。
他见只有杨皇后侍奉一旁,侧了侧头,转动着眼珠子将内殿又扫了一遍,果然不见有其余人。
赵芮转回头,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轻轻扯了扯杨皇后的袖子。
杨皇后一愣,到底多年夫妻,低下头去,小声问道:“陛下?”
赵芮见黄门、宫女最近也只在七八步开外,必是听不到两人耳语,便哑着嗓子道:“穗娘,朕还能再撑两日,你莫要急,也莫要同旁人说话,朕给你选了皇嗣,届时……请太后摄政,你没甚能干,忍让着些,好好养他,且过上二十年,待得太后……”
他说到此处,顿了良久,又道:“若是有命,当是能遇到个好人,若当真是个薄情寡义的,你养大他一场,他又是天子,有下臣盯着,总要给你一点颜面,不至于叫你老无所依……”
杨皇后万万没有想到,居然会听到这样一番话,她手中似乎还捏着那一方帕子,却早忘了这回事,只喃喃问道:“那……魏王……”
赵芮面色不变,声音低哑,语气淡淡地道:“朕自有安排……”
他并不与杨皇后说太多,只低低道:“你只这点能耐,朕也自能护你这一时,夫妻一场,只盼以后晚点见着你……”
说到此处,却是大张着口,仿佛欲要从嗓子里呼气一般。
杨皇后满腹怨恨化作了酸楚与难过,口中欲要叫唤,见赵芮这般样子,只觉得那一颗心如同刀绞一般,竟是真正生出了一同赴死的念头,她一把抓着赵芮的手,口中叫道:“陛下!陛下!我自嫁与你,这几十年,可有行过错事?若是没有,你何苦要丢我一人,我……我便与你一同……”
正说着,外头一阵杂乱脚步声,顷刻间,御医、臣子都自外头进得来。
杨皇后一句话堵在喉咙里。
御医此时却无功夫理会她,只匆匆行过礼,便围到了床边上。
杨皇后只得让开身。
黄昭亮上前几步,对着醒来的赵芮道:“陛下,可要召集……”
他话还未说完,赵芮已是道:“朕要颁旨,请太后、济王、魏王……”把皇亲、宗室、相关臣属各点了一回。
黄昭亮领了命,连忙吩咐人出宫去把人一一召集。
赵芮又问道:“旨意何在?”
虽不干自己的事,孙卞还是往外走出几步,吩咐黄门宣唤翰林学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