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九年,1920年8月29日,农历七月十六,中元节后的第二天。
戈壁大漠以北,外蒙古首府库伦,后来的蒙古国首都乌兰巴托。莫名其妙的大风刮了一夜,夹着黄沙卷向遥远的南方,沙尘暴又要席卷中国北方了。
旭日从背后升起,抬头看到一行大雁南行。沃尔夫娜改变了侧鞍的姿势,她将裙子撩到膝盖以上,两条修长大腿分开,像男人一样跨坐在马鞍上。
她松开缰绳,来到秦北洋身边说:“在俄罗斯到处都能看到大雁,它们从不独活,一群大雁中很少有单数,总是一雄一雌。只要一只死去,另一只也会自杀或郁郁而亡。”
秦北洋却想起了欧阳安娜:“雁南飞,马西行,那么人类呢?”
“大雁会死,可我还活着,真可耻。”
“你的另一只大雁,是伊万诺夫上校?还是沃尔夫男爵?”
“不知道。”沃尔夫娜撩起头发,“秦,您很讨厌我吧?我是个不贞洁的女人。”
“我很尊重您,夫人。”
“叫我卡佳!”
她又抽了一马鞭,金色长发如马尾巴飘舞,英姿勃勃地跑到前头,跟小镇墓兽九色并驾齐驱。
小郡王虽听不懂他们说的俄语,却能明白女人的眼神,拍着秦北洋的肩头呵呵一笑。
上个月,北京爆发直皖战争,小徐就披星戴月赶回口内。西北边防军第三混成旅依然驻防此地,很快传来战败的消息,再无翻盘之可能。库伦驻军乃是小徐的嫡系部队,由此人心惶惶,甚至归心似箭。趁此机会,伊万诺夫上校串通白俄匪徒发动叛乱,攻击中国驻军,想要占据库伦,作为反攻西伯利亚的基地。西北边防军是老段和小徐苦心经营的一支劲旅,原本为中国参加世界大战所准备,装备有先进的武器弹药,立马把白俄的乌合之众打得屁滚尿流。伊万诺夫上校率领残部狼狈逃窜,来不及捎上秦北洋与沃尔夫娜。
凌晨时分,库伦已陷入一片火海,鄂尔多斯多罗小郡王找到秦北洋,告诉他不能无法久留,迟早会成为战乱的炮灰。
于是,秦北洋、小郡王、沃尔夫娜三人骑上俄国马,九色如猎犬开道,狂奔出兵荒马乱的库伦城。
秦北洋不想让伊万诺夫就此逃跑,跟随白俄探险队来蒙古,就为阻止他们挖墓和盗取镇墓兽。据说白俄人正在向西逃窜,翻过阿尔泰山就到了新疆,据说那里有数不尽的古墓……
三日后,经过蒙古帝国的哈拉和林遗址。小郡王如数家珍地说起残垣断壁,依稀可见当年的辉煌霸业。在忽必烈建立元朝定都北京之前,这里是蒙古大汗的帝都,欧亚大陆的中心,全世界都匍匐在这座城市脚下,而今也不过荒烟蔓草。
“这条路就是七百年前的成吉思汗西征之路,我是他老人家的直系后裔,拖雷系忽必烈大汗的子孙,一直盼着重走这条路呢。”
“这附近有没有古墓呢?”
秦北洋已心急如焚,他的胸部再次疼痛,癌细胞卷土重来,必须寻找古墓以续命。
九色竟没感应到墓葬的存在,倒是在鄂尔浑河故道边发现了一座石碑,孤独耸立在草原上,底盘是个石头雕凿的大王八,便是中国式的赑屃。
纵马到碑刻正面,居然是密密麻麻的汉字。小郡王特别感兴趣,做出高难度的动作,整个人站在马鞍上,才读出碑额几个楷体大字:“故阙特勤之碑!”
其下为小字——
“彼苍者天,罔不覆焘。天人相合,寰宇大同。以其气隔阴阳,是用别为君长。彼君长者,本阴阳之裔也。首自中国,雄飞北荒。来朝甘泉,愿保光禄,则恩好之深旧矣。洎我高祖,肇兴皇业。太宗之遂荒帝载,文教施于八方,武功成于七德。彼或变故相革,荣号迭称……”
碑文看得他头晕眼花,索性看到最后一段“大唐开元廿年岁次壬申十二月辛丑朔七日丁未书”。
“大唐开元就是唐玄宗李隆基的年号,这面碑文恐怕是唐玄宗御笔手书!只是不知这阙特勤是何意?”
秦北洋忽然想起,李隆基可是唐朝小皇子终南郡王李隆麒的同父异母哥哥呢。
“你来看,背后还有字呢!”
小郡王叫唤一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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