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浊的眼眸渐渐清朗起来。
“娶,娶细娘……”呐呐的吐出这几个字,苏成和那双粗实的手掌紧紧拳握起来,胸膛剧烈起伏着,只感觉自己心中猛然迸发出一股热气,灼烧的他双眸微红。
“给她正经的名分,堂堂正正的娶她过门。”一边低沉的说着话,马焱一边慢条斯理的从蒲垫之上起身,然后踩着脚上的皂角靴缓步走到苏梅面前,那微扬的后裾扫过苏成和涨红的面颊,让他禁不住的浑身一震。
伸手拿过苏梅那捏在手中的巾帕,马焱修长白皙的指尖细细抚过她暗红的肌肤,然后微一用力,就将她从蒲垫之上拉起,给搂抱进了自己的怀中道:“再擦下去可就要破皮了。”
“我愿意,你管不着。”用力的伸手抽开那被马焱紧握在手中的小手,苏梅撅着小嘴气得双颊鼓鼓道:“不用你管。”
伸手扣了扣苏梅白细的额角,马焱轻笑一声道:“不用我管你,谁还管你?”
“欢喜管我的人多着呢!”低垂下小脑袋,苏梅斜睨了一眼身旁的马焱,正欲说话之际却是突然听到那苏成和暴呵一声道:“好!”
被苏成和突然的暴呵吓了一跳,苏梅靠在马焱的怀中震的一个机灵,然后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得道:“我,我听说那张茂吃了一片千年人参的皮子便三天三夜未阖眼,我刚才给大哥吃了,吃了一大块千年人参肉……”
听到苏梅的话,马焱垂首往那苏成和的面上看去,果然见那人通红着一张脸,一副亢奋的表情跪坐在青石板砖之上,双手用力的紧握着实拳,刚才那一拳下去,甚至隐隐可见青石板砖之上开裂的细缝。
“正巧明日里军营招兵,大哥这般精神奕奕的,入选的机会,应当还是很大的。”捏着苏梅那只柔弱无骨的小手,马焱细细的抚着那块被苏梅擦红的细嫩肌肤,神情有些晦暗。
“真,真的要让大哥去吗?”看着面前的马焱,苏梅睁着那双湿漉水眸不确定道。
这战场刀剑无眼,若是苏成和出了什么事,那……
“男儿志在四方,怎可被一四方宅院所蔽,大哥你说,对吗?”马焱低垂下眉眼,声音礠哑道。
“对,男儿志在四方,我怎能如此苟且偷生,我不会让细娘失望的!”猛地仰头看向那整齐排列在自己面前的祖先牌位,苏成和突然“砰砰砰”的朝着他们磕了三个响头道:“列祖列宗在上,请受拜。”
磕完那三个响头,苏成和又猛地转向马焱道:“四弟,今日你一番话令为兄醍醐灌顶,自愧不如,还请受为兄一拜。”
说罢话,苏成和便又朝着马焱磕了一个响头,然后抬起他那张憨实面孔,双眸炯炯的看向马焱道:“四弟,明日之事,便全仰仗四弟了。”
“好说。”轻勾起唇角,马焱细细的捏着苏梅那只绵软小手,声音暗哑道:“父亲那处,我会去帮你说的。”
“多谢四弟。”又朝着马焱磕了一个响头,苏成和突然抬眸看向苏梅道:“四妹,大哥求你一件事。”
看着那跪在青石板砖之上的苏成和,苏梅神情纠结的道:“大哥,你起来说吧。”
摇了摇头,苏成和沉默片刻之后才道:“细娘不知我去参军,此刻怕是已然心灰意冷,如果,如果四妹愿意的话,请替我托一句话给细娘……”
说到这处,苏成和缓慢的低垂下眉眼,片刻之后才用那粗哑的嗓音道:“妾当作蒲苇,君当作磐石。蒲苇纫如丝,磐石不转移。”
在苏成和陪着苏承宣去花船之上找细娘时,细娘最欢喜唱的便是这一首《孔雀东南飞》,每每听在耳中,苏成和便感觉自己的心跟针戳一般的难受,他恨自己的怯弱,恨自己的无用,可如今却有人告诉他,能改变这一切的只有他自己,而且也只有他自己,能改变这一切。
不知想到了什么,苏成和的声音愈发低沉下去,他低垂着眉眼,声音陡然怯弱了几分道:“当,当然,细娘若是碰到了好人家,我,我自然也是会祝福她的……”
“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告知细娘的。”截断苏成和的自言自语,苏梅声音笃定道:“而且我坚信,细娘一定会等大哥的。”那般重情重义的女子,即便深陷泥潭,也依旧干净的犹如一朵出淤白莲,苏梅相信,这样的细娘,一定会有自己倔强的决断的。
“好,好……”轻缓的点了点头,苏成和缓慢沉静下来。
静谧的祠堂之中穿堂晚风微寒,震的烛光轻颤,突然,马焱一言不发的伸手牵住苏梅的小手就往屋外走去。
一脸疑惑的被马焱带着从侧门出了祠堂,苏梅睁着那双湿漉水眸,声音糯糯道:“你又做什么啊?”
垂眸看了一眼面前的苏梅,马焱声音沉哑道:“来人了。”
听到马焱的话,苏梅扭头看去,果然见那祠堂正门之中缓慢步进一个修长身影。
“三,三叔父?”震惊的瞪着一双眼,苏梅话音刚落,就立刻被马焱按着小脑袋半搂出了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