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已经在这儿等了有一会儿了,是太后故意让她在这儿等着的。太后为的,是抢占先机,不能让她占了理儿。
这些婆媳之间的学问哪,其实不用特意留心去学,只要把自己摆在一件事儿面前,一切自然而然就懂得了、会办了。
容菀汐一路快步往慈安宫走,索性慈宁宫距离慈安宫并不远,只隔了两个空着的宫室,不多时便到了。
容菀汐并不用通传,一路脚步匆匆地进了院儿。到了门口儿,才用明显很着急的声音请示道:“儿臣给母后请安……”
里头传来了绣荷姑姑的声音:“娘娘请进……”
听得绣荷的声音,就能听出太后的态度了,太后此时定然很不悦。
容菀汐忙亲自推门进了屋,一进屋,便三步并作两步地走到正殿中间,跪地叩首道:“儿臣和皇祖母说话的而时间长了些,耽搁了给母后请安的时辰,还望幕后责罚……”
太后的笑声却是和悦,道:“一早儿哀家便差了芳菲去漪澜宫请你,听你宫里的宫女儿说,你去慈宁宫请安了,哀家便让芳菲去等着,以便将你请过来。”
“有劳母后费心”,容菀汐笑道,“儿臣岂会忘了今日该给母后请安?只是皇祖母今儿有兴致,拉着儿臣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儿臣心里惦记着母后这边,可真是分身乏术呢!正想着母后恐会怪罪儿臣,不想出了门儿,便见芳菲姑姑在门口儿等着。想来是母后怕儿臣初到宫里,找不到慈安宫在哪儿呢,特意派人过来接应儿臣。儿臣这心哪,便落下了大半儿。”
容菀汐这一番话说得亲亲热热,太后便也是慈爱着面容陪着笑,可却是皮笑肉不笑。听得容菀汐说完了,便笑道:“真是巧了,哀家正差了人去等你,你就想着要过来给哀家请安。可是你我婆媳二人心灵相通呢。”
容菀汐知道自己拧不过太后,在脑海中迅速想了一番,便也只能笑道:“是呀,可是巧了呢。能与母后想到一处去,是儿臣的荣幸。”
日后若真有什么需要掰扯礼数的时候,这件事儿,一定会被太后那出来说。说她在封后第二日,还要慈安宫里派人去请,才会过来,大大不把婆婆放在眼里呢。
可此时,太后既然已经咬死了,两人再这样拉锯战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只有在日后谨慎着些,避免这计较礼数的事情发生。
“瞧瞧哀家这个记性儿啊……光顾着和你说话,竟然忘了你还跪着呢,眼神儿竟也不好了……你快起来吧,地上凉,可别冻着了。”太后也不再说什么,只是含笑道。
她的儿媳虽然聪明,但到底还是欠历练,与她较量,差得不是一星半点儿。可却也不能因此而掉以轻心。因为此时容菀汐的手里,有最大的制胜筹码,那便是——她儿子的心。
这也正是她最担心的。
如若并非如此,她大可以不必这般操心、不必费心和容菀汐较量,只需把后宫里的一切都交给容菀汐,自己颐养天年,将一切都看在眼里便罢。
可现在……她只能做一个恶婆婆。
“菀汐,昨儿你和陛下出去了?”太后直接问道。
容菀汐并不隐瞒,而是有些害羞地点点头,笑道:“陛下一时兴起,想要看看登基后的京都城,非要带着儿臣。儿臣也怕陛下一人在外头没个照应,便跟出去了。陛下这任性的性子,母后可是再清楚不过。”
“哼……”太后不复方才的和悦,而是用鼻子冷哼了一声儿,道,“皇后,在你眼里,难道这是一件好笑的事情不成?”
容菀汐这才像忽然反应过来什么似的,慌忙跪地,重重叩头道:“儿臣有罪,还望母后息怒……”
太后紧盯着她,半晌,沉声道:“你是皇后,看理应做六宫表率,岂能自己先犯了宫规?而且还是拐带着陛下和你一起,这成何体统呢!”
“是,母后教训得是,儿臣知错了……”容菀汐认错态度很不错,诚恳道。
太后一笑,对她的认错很有些不屑。但接下来的声音却是平稳:“皇后,哀家也不想多说什么,毕竟事情已经发生了,且所幸你和陛下都安然无恙地回到宫里。但如若再有此事,哀家定然不轻饶。你可明白?”
“是,儿臣明白。儿臣一定谨记母后的教诲。”容菀汐道。
太后看了她半晌,道:“好,哀家知道你是个懂事儿的孩子。话点到便罢,你退下吧。”
“儿臣多谢母后宽宥……”容菀汐又叩了一个头,这才起身。
一直后退着走到门口儿,脚后跟儿碰到了门槛儿,这才又施了一礼,转身离去。
随着容菀汐带着丫鬟离开,太后那原本平静的目光,却是渐渐紧敛起来。对侍立在身边儿的芳菲和绣荷道:“她这是在和哀家装疯卖傻呢……反正已经被哀家握住了把柄,再解释也没什么用,莫不如装一个糊涂人,让哀家只能从‘不成体统’之处上去抓她,再找不出什么别的由头儿来训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