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过河拆桥,太没良心了,她对孩子们那么好,我却在心里嫌弃人家。”
素素问:“你嫌弃她什么?”
小晚说:“我也不知道,至于她的身世,我是半分不嫌的,只有同情和可怜。反正……我说不上来。”
门外的人,怔怔地看着手里的鸡汤,轻轻咬唇,腾出一只手来敲门:“小晚,喝鸡汤了。”
屋子里,素素和小晚互相看着,不知道方才的话,有没有被三娘听去。
那之后过了一天,三娘一如既往地帮忙照顾孩子,小晚也始终没能开口叫她别再喂孩子。
但这天晚上,一家人坐着吃饭时,张婶没和小晚她们商量过,就开口说:“三娘,有几家人找带孩子的奶娘,不用喂养,只负责照顾伺候孩子,这活儿你想不想做?”
三娘不置可否地看着张婶,婶子劝道:“我们帮你找人家,就不能瞒着你的事,人家听说你的孩子是那样没了的,都有些顾忌。毕竟是喂养孩子这么重要的事,大家彼此体谅,我们能理解主人家的心情。但若不喂养,只是照顾伺候,他们就没这么多讲究,只想要温柔又勤快的人,你最最合适不过了。你听我一句话,还是把奶断了吧,别再坚持下去了。有一份营生,有个落脚的地方,多好啊。”
三娘低下了头,抿着双唇不言语。
小晚在边上默默喝着汤,小娃娃们的摇篮就搁在一旁,霏儿忽然哭了,三娘本能地站了起来,小晚放下汤匙也站了起来,下意识地伸手拦住:“我来、我来就好,三娘,你吃饭吧。”
她说罢,就将霏儿抱起来,上楼去了。
张婶便跟着一起将霁儿也送到楼上,娘儿俩站在走廊里往下看,小晚轻声道:“婶子,我不想再让三娘帮忙了,可我开不了口。”
“是啊,人家这么好,我们怎么开口呢。”张婶抱着小婴儿,叹道,“但她若能想通的话,为她在大户人家里找一份活儿,并不难,我们不能永远收留她。”
楼下,彪叔将一大块蹄髈肉夹给三娘,热心地说:“多吃点,补身体。”
三娘谢过,却拿起勺子,在辣椒酱的碗里狠狠挖了一勺,铺在蹄髈肉上,大口大口地吃下去了。
张婶和小晚对视一眼,看样子,三娘是想通了,毕竟这些日子,她每天都跟着小晚,吃得很清淡。
果然,第二天一早,三娘便对张婶说,她愿意去给人家带孩子。但是在别人家,涨奶会很麻烦,也怕人误会,所以想请他们继续收留她,等她回了奶再走。
众人自然答应,小晚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之后一整天,三娘没再往三楼来,霁儿霏儿哭得再凶,她也不再站在楼梯口张望,自顾自地帮着店里干活,只是抵抗不住,衣襟一次又一次地湿了。
这天晚上,霏儿似乎是哪里不舒服,不吃奶也不肯睡,哭个没停,小晚抱着她满屋子转悠,用尽耐心地哄,时好时坏,这么折腾到大半夜,霏儿终于睡着了。
小晚精疲力竭,一整夜没睡好,第二天早晨一奶完孩子,就昏睡过去,睡得特别沉。
而今天,素素因要帮家里秋收,告假一日不来上工。客栈里,吃过早饭的霈儿在后山玩耍,滚了一身泥,张婶就带着他去洗澡,彪叔在后厨忙碌,他们托三娘在大堂里看店。
楼上楼下,都静悄悄的,三娘坐在门口发呆,看着门前从白沙河码头过来一辆板车,车上坐着年轻的小两口,小娘子穿着一身红衣裳,怀里抱着个奶娃娃,一家子恩恩爱爱的,像是回娘家。
三娘的眼泪,不自觉地落下来,那板车远去,却传来婴儿的啼哭,虽然哭声越来越远,可只要一听见婴儿哭,她的胸口就发涨。
昨晚霏儿在楼上哭个不停,她在屋子里简直生不如死,小晚是不是根本不会照顾孩子呢,怎么她带着孩子,孩子总是哭。
她下意识地起身,要往楼上走,抬头仰望三楼,心里一咯噔。
霈儿被姥姥洗得香喷喷的,便跑上楼来,要看看娘亲和弟弟妹妹,进门时,娘亲正睡得香甜,他跑到摇篮边踮起脚往里看,霏儿的摇篮空了,只有霁儿在摇篮里睡着。
霈儿跑去娘的身边,想看看妹妹是不是睡在大床上,可娘的身边空空如也,小家伙心里一紧,忙推醒母亲:“娘,妹妹呢,妹妹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