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面算命看风水,他只会起坛作法书符诵咒,驱邪逐鬼除煞治虚病……
他,也确实能开出许多药方。
只不过那些药方,需要玄法的辅助,药方里大多也不是传统的中药。
黄芩芷发现了温朔眼神中一闪而逝的那一抹带着些伤感的怀念,便不由得心生困惑和同情,以及一点点的担忧,她轻声问道:“老郎中,还健在吗?”
温朔摇了摇头。
“对不起,我不该问的。”黄芩芷柔声道。
“没事。”温朔笑了笑,道:“我小时候接触的人太多,太复杂了,三教九流的市井中,从底层的角度来讲,也是能人辈出,而我,也学到了很多东西。”
“比如,佛手?”
温朔怔了下,旋即笑道:“你还知道这江湖黑话啊?”
“我爸讲过。”黄芩芷略显些许小女儿家的小得意。
“他挺在行的嘛。”温朔撇撇嘴,神色间流露出一抹毫不掩饰的不忿——当初自己在公交车上被迫小施佛手,佛了四位佛爷的兜儿,唯被未来的老丈人给识破!
这人做什么私密的事儿,当然不乐意被人知道。
一来感觉秘密被窥视心生不安;二来,这佛爷佛货时,谁他妈被人瞅见心里也不舒坦啊。
黄芩芷知道胖子的小心眼儿,抿嘴笑道:“我爸也是接触过很多,如你所说市井的三教九流中,那些辈出的能人。喂,你是不是因为那次的,心里有了阴影?”
“怎么可能?!”温朔不屑地说道——内心略苦——阴影这玩意儿,确实存在。
“好了,说说偏方治病的事情吧。”黄芩芷不再让他难堪。
“凑巧,瞎猫撞见了死耗子、死马当作活马医、病急乱投医……大抵就是这么回事儿。”温朔懒得解释太多——在黄芩芷这般聪慧至极的傻娘们儿面前,多说多错,少说少错,所以能不说就尽量别说,含糊其辞糊弄过去就算了。
“杨景斌老师怎么会知道你懂这些偏方?”
“学校里都已经传开了,你不知道?”温朔微笑着反问了一句,继而摆摆手似乎懒得再去一遍又一遍地向人解释:“杨老师这人性子倔强一根筋,再者又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他不惜从皖西那么老远返京找我去,我当时自己都觉得杨老师有点儿神经质了,这不是开玩笑嘛,但,我却不能拒绝一个好人,一个纯粹出于善心,一心为他人着想的老师。我只能硬着头皮去,至少,石志学如果仍旧不治身亡,杨景斌老师心里,不会留下什么遗憾和更大的愧疚。”
黄芩芷神情凝重地点了点头,轻叹道:“石志学福大命大,杨老师和你,也是受委屈了。”
“我倒无所谓。”温朔大咧咧道:“主要是不忍心看的杨老师被误会。”
“所以,石志学及其家属,还有宋钊生院士赴京……”黄芩芷话说了半截,却是没有问出口,因为,她确实判断这些如此巧合之下发生的事情,让舆论一百八十度反转,从极度不利,到极度的良好,跌宕得令人感觉太不真实,所以只能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而且这种手腕、风格,又和温朔的为人行事风格极其相似。
温朔,也确实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头脑。
问题是……
以温朔的身份、能力、交际圈子,怎么能请得动宋钊生院士,只为了帮他和杨景斌老师消除不利的舆论影响,就以私人身份赴京,公然与杨景斌、温朔谈话,还以学术交流的名义?!
要知道,以目前流出的些许交流谈话内容来看,尽管宋钊生院士多有遮掩,且以他的名望,谈及的医学理论可信度相当高,但,总还是透着点儿迷信的色彩。
宋钊生院士不可能不明白这一点,他这般不惜名声,又是图什么呢?
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胖子得意洋洋地说道:“石志学和他的老婆孩子亲爹亲妈,是我叫来的!宋钊生院士,是我请来的!”
黄芩芷面露惊愕,随即秀眉微颦,道:“那篇文报,是你写的?!”
“嗯嗯嗯。”胖子开心地点点头。
“温朔……”
“嗯?”
“为什么要承认这些?你其实不必告诉我的……”
“我不告诉你,还能告诉谁?”温朔苦着脸说道:“心里面藏着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秘密,其实是很痛苦的。”
黄芩芷心里一软,一暖,一甜,一喜,一羞涩,一欣慰。
于是她的眸子里,便泛起了春水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