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的神色认真,丝毫没有敷衍之色,恍然间闵柏涵都险些信了他这般言之凿凿的言辞。
然而闵柏涵却是心中清明,旋即口中朗笑出声,“哈哈,数月不见柏衍果真与从前大不相同,这般冠冕堂皇的话,而今我的好三弟竟然也能面部改色地说出口来,大哥真该对你刮目相看了!”
“大哥谬赞了,不过是吃一堑长一智罢了。”
闵柏衍见到闵柏涵这般模样,面上的神色不改,更无半分羞赧之色,似是只把这话当作寻常的赞赏一般。
听到这一句“吃一堑长一智”的话,闵柏涵脸上的神色终于起了变化,似是有难堪的神色在他脸上闪现。
他知道老三也好、老二也罢,都一直对于去岁赈灾回金陵后所遭受的不公待遇,而一直耿耿于怀。
可这件事情上能怪得了他吗?
要怪也只能怪父皇耳根子软,受不得美人的枕边风,这才给了他可乘之机,要怪也只能怪他们二人的府上,没有能为他们奔波的女子。
于他又有何干!
这样的话闵柏涵也只敢在心中想想罢了,却不敢真的当着闵柏衍的面说出口。
本就已经遭人妒忌,若是再堂而皇之地说出口,可不就是在拉人仇恨吗?
看着闵柏衍面上一副淡然的模样,闵柏涵心中便忍不住升起了一丝恼火之意。
如今他被困此地,便要任其羞辱,不过昔日的手下败将而已,而今竟也能在他明前侃侃而谈冠冕堂皇之言!
何其可憎!
闵柏涵一边恼火的同时,却又忍不住有些悲哀地想,果真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甚至是像民间所言那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如今他老三可不就是光脚的汉子吗?他敢孤注一掷,而他的处境却不必如此。
不言语的闵柏衍目光偶有落在闵柏涵的身上,其余大半时间都是漫无目的得落在帐内得各处,然而不过几眼间,他便把闵柏涵的心思看了个大概。
他能看出大王兄毫无悔改之意,且亦能看出大王兄此时心中也并未停止谋划,这谋划自是与他无关,而是关乎着大王兄自己能否独善其身。
只是眼下瑜城这般境地,既已一脚踏进这个陷阱之中,想要独善其身,又谈何容易?
除非大王兄宁可背负骂名,灰溜溜地滚回金陵。
去面对盛怒之下存着滔天怒火的父皇,去面对群臣百官和天下黎民百姓的质问和指责……
然而这般选择无异于断了自己的前路,他相信一向专擅权衡利弊的大王兄,并不会如此愚钝。
如此一来,那么眼下大王兄可走之路,便仅剩一条。那便是与他联手,一同打破这困局,且扭转这死局。
大王兄这般顾左右而言他,不过是想争取最后的利益,这才一直吊着他的胃口,既然已经打定主意,给他些许甜头又有何妨!
闵柏衍的眼中升起些许带着笑的深长目光,抬手用指节轻叩卓案,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唤回了在另一端兀自出神的闵柏涵。
“思虑了一夜,不知大王兄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