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得都是肺腑之言,且他也知道无论在朝上朝下做了什么,顾府里的二位夫人对此毫不知情且并不是他的帮凶,那么二位深居简出的夫人,自是不应去承受顾言之罪。
绿林好汉常言,祸不及妻儿大概便是此理。每有朝中之臣犯下滔天罪行时,怒极的陛下便会行连坐之罪。
这在他看来,实属暴行。
他仍旧记得年幼时所见过的那座被满门抄斩的大人府邸……那景象更是一度曾成为他的噩梦。
“恒毅兄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你口中所言句句肺腑,某自是深信不疑……只是某,某……”
在听完段恒毅这些话后,顾清临的心绪波动似是极大,不过短短的几句话却是说得十分困难一般,且观他神色间,亦似是有些悲怆之色。
本心中似是还有诸多言语可劝慰顾清临,然而当段恒毅看见这样的顾清临时,只剩下满心的同情和悲悯。
故土难离,难离的不仅仅是那一份如山重的恩情,也不仅仅是那一份难以割舍的爱恋,而是对故土的深厚眷恋之情,同时也是远离故土、踏上异国他乡的茫然和恐慌。
若是能有权宜之计,谁人又愿意远离故土去他乡讨生活?
顾清临这般与瑜城内外随处可见的灾民又有何异?不过都是为了活命罢了!
他此举又与他们有何异?甚至他的处境远不如那些灾民……
“清临兄大可放心,有段某在便定然不会让两位夫人出了事,定然也要等到清临兄回到金陵,尽孝膝下才可。”
段恒毅心知顾清临放不下的还有孔姑娘,然而对此他却不敢下任何的保证,因为他现在尚不清明孔大人的立场,且他也不敢此时在顾清临面前提起孔姑娘。
打人不打脸,揭人不揭短。顾清临如今失意之时,他又怎能再往他伤口上撒盐!
“明日,去过顾府以后,若是方便……恒毅兄便安排某离开吧!这金陵……实在无甚可留恋!”
顾清临仰躺在软榻上,手臂抬起覆在脸上,言语间似是已经带上了几分凝噎。
段恒毅轻轻叹息了一声,尚算平稳的心绪不禁有些掀起了波澜,他已经许久不敢去想他的爹娘……每每心中的思念不可抑制时,才敢趁夜深之时偷偷溜进府里探望一二。
对母亲如此、对婉儿亦如此……而现在在回到金陵后,他却始终未曾踏进府里半步,不时他不能,而是他不敢。
如今潜在他身边的眼线不只一人,他不敢有丝毫的放松,一个不慎,便会引得多疑的轩帝陛下怀疑。
“咕咕咕!”
“咕咕咕!”
头顶的密林间传来几声鸽子的叫声,段恒毅心中杂乱的思绪瞬间便尽数敛起,只满眼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浑身雪白的各自在空中盘旋了须臾后,便飞快地落在了段恒毅的手中。
鸽子身上的羽毛稍有些凌乱,看模样并非是长途飞翔所致,反倒是像外力所致。
手指探向鸽子腿上绑着的小竹筒时,段恒毅的手不禁有些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