彻底关在门里,这时李生桐脸上方才现出的和缓已经彻底冷了下来,一双眼显得格外阴沉。
楼下临窗的方桌前,段恒毅正在细细地询问妇人和老叟,在他得知老叟和妇人是父女关系时,稍稍惊讶了些许,然而当他了解到这妇人是在丢了孩子后被夫家休了的下堂妻时,心中便有些同情起这一对妇女来。
且询问到现在,他也已经知道这对父女并未撒谎,更有他也知道这妇人苦苦寻找的闺女,早就已经香消玉殒。
那一份死亡名单上清楚且详细地记载着近两年来那些被略卖之人的详细姓名,而妇人口中的春花正是他在那份名册上所见过的。
至少妇人所描述的春花相貌与名册上登记的相差无几,想来他当是不会记错。
只是免对心存希冀的妇人和老叟,那句话却让他有些迟疑和感到分外的艰难。
“大人,我闺女现在应该还活着吧?我……我,我也听说了像我闺女一样苦命孩子的下场,我不嫌弃的,只要我闺女活着就行……大人……”
耳朵里来自四面八方的声音似是都在这一刻消沉下去,只剩下妇人的啼哭声和那句异常坚定的“不嫌弃”一直在他耳边回响。
他不禁想到小渔港里的那些姑娘,大都是从烟花巷里被解救出来的,而其中有几位姑娘深思熟虑后,还是选择回到了家乡。
然而等待她们的并非是理解和信任,更不是她们以为的温暖和包容,而是在一次死里逃生后彻底进入了必死之地。
回去的那几个人中大都是富贵人家,养一个姑娘不过是九牛一毛,然而这些人为了颜面,却活生生地把她们处死。
这件事上他并说不出谁对谁错来,却是透过这件事看见了丑陋的人性,为了自以为是的颜面,却扼杀了旁人生的希望。
至少他们比起面前这个大字不识一箩筐的农家妇人要不如,那句话鲠再喉咙中,段恒毅却是无法说出口。
妇人克制的眼泪、卑微的乞求、颤抖的双手,都让段恒毅对即将问斩的范智杰等人恨之入骨。
“暂时还没有音讯,不过你别着急,略卖人一案并没有因此结案,你女儿也还有找到的希望。”
有些生硬却又放缓了声音,段恒毅不禁瞥开有些不自然的目光。
酒肆门口的那道身影就是在这时闯入了眼帘,眉眼间带着温和的浅笑,却又能从她微蹙的眉宇间看出担忧。
心口被填满的同时,段恒毅心中的沉重也缓缓减轻。
叶婉茹站在那里已经有一会儿,但她并未上前打扰,只觉穿了官服的恒毅较那一身铠甲加身时少了几分凌厉锋锐,多了几分温和和儒雅。
然而不管是哪一样,都让她有些移不开眼睛,似是眼里便只能装下这一人。
步下楼梯的李生桐眼见着“顾清临”目光温和地看着门口的方向,当下便顺着看了过去,当他看到门旁站着的正是叶家小姐时,微微缩了缩眼中瞳仁。
看来传闻并非是虚妄之言!冷笑了一声后,李生桐擦过往来客人的身旁,悄无声息地从酒肆后门离开,丝毫没有惊动“顾清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