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明亮。
在他手边摊开着纸笔,显见他是想写信,却始终未曾见他提笔。
直到长长的烛台下堆积了许多的烛泪,且那蜡烛也只剩小指长短时,闫卿之才笑着叹息了一声。
提笔不过寥寥数语,便又收了笔墨。
缓缓站起身来的闫卿之步履从容,只身影越发地单薄,那一身灰色细布袍下的身躯显得有几分羸弱,好似一阵风就能把他吹倒。
行至门前,推开了木门,闫卿之只站在门里,便轻唤了一声。
“我要沐浴。”
声音有些低哑地吩咐了一声后,他便又走回到床榻前,靠在那里后却又闭目不语。
门扉就那样大敞着,外间有冷风窜入,带走了屋里的热气,坐在床榻边上的闫卿之轻轻打了个寒颤,手里却仅仅攥着那张字条。
往金陵传消息的念头,他不是第一回生出,但付诸行动却是头一回。
那颗早已经似是有些行将就木的心也开始跳如鼓雷,若是事成,便自是会让孤墨城的百姓免遭惨无人道的屠戮。
若是败露……那么他便身先士卒……
这是他能为孤墨城的百姓所作的最后一件事。
引狼入室从来不是他所愿,多年忍辱偷生丛生的恨意下,这也是他最后一丝尚未泯灭的良知,抑或是最后的一丝善良和温柔。
听到外面响起的沉重脚步声,闫卿之脸上缓缓现出一丝笑容来。
微弱的烛光下,那笑容里似是带着一丝满足,又似是带着些许的释然。
“公,公子,您要的水来了。”
小厮尚且有些稚嫩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恭敬之余又似是带了一股小心。
“进来吧。”吩咐了一声,闫卿之便睁开了眼睛,缓缓转头时那双神色淡然的眼中似是有些许的欣慰。
幸好来的是这位名为福子的小厮,否则他这封信怕是只能吞进自己的肚子里了。
这驿馆里里外外都是那人的手下,他想往外传递消息属实为难。
而这小厮却是他唯一能放心之人,毕竟这几日他套话得知这福子是一名侍卫的侄子。
年幼且带了几分懵懂,但却又有一腔热血。
这热血便是他早已经丧失的。
少年担了两大桶热水,尽数倒在了浴桶中,氤氲的热气让人有些看不清闫卿之脸上的神色,但他的靠近却是让少年福子木呆呆地站在原地丝毫不敢动弹。
声音低低的在少年耳畔交代了两句,便见那少年眼中迸出惊慌的目光,且脚下也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
猛地,闫卿之的目光却变得有些狠戾,并不似先前那般温和,但狠戾之余却又似是带着请求。
“有劳小哥儿。”静静地看了少年福子须臾,闫卿之便开始解开腰带脱了外衫,只着一身里衣站在浴桶旁。
福子似是有些紧张地喉间连连滚动了数下,额头的热汗也已经变成了冷汗,这才像是定了心神般。
“公子放,放心。”
口中声音低如蚊蝇一般,应声了的少年匆匆拎着空桶又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