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言辞地拒绝了顾言的提议。
“清临多谢父亲惦念,不过清临身上已经穿了披风,更何况倘若清临与父亲同乘马车,旁人定会以为清临娇贵,再者,也于礼不合。”
长长的一番话说完后,段恒毅便不再说话,只缓和了眉眼不紧不慢地骑着马走在马车左侧。
车里的顾言听得这一席话,原本带着笑得脸上飞快地沉了沉,眼中有些许的阴翳翻涌,须臾后,却是强自扯出了点笑模样。
“如此,就随你吧!”
说罢,顾言便甩手松开窗幔,闭着眼睛坐在那里一言不发,略有摇晃的烛火下,那张脸却是越发地阴沉。
心中为这个二子的悖逆而感到恼怒的顾言抬手敲打着膝盖,脑中也升起许多挣扎的念头,再一次地,他有了折断这个忤逆二子双翼的念头。
但如今,这个忤逆之子,却早已经脱离了他的掌控。
也许,是时候把老大从岳山城接回来了……
这个二子清临,从来都是忤逆不孝的,他的假意顺从,不过是缓兵之计罢了,如今终于摆脱了他这个老子!
顾言心中不无愤怒地想。
对于顾清临的不配合,对于自己有了往前更近一步的可能,已经让顾言在心里有了放弃培植顾清临的打算。
且他也已经生出了扶植长子的念头,或许在他内心深处,从来没有打算真正的放弃自己一手教导的长子顾从云。
顾从云虽然做事有些拖泥带水且容易自得,但不管如何,总归是顾言一手教导出来的长子,一直被寄予厚望。
想必半路出家的顾清临而言,做事中规中矩又容易掌控的顾从云,则更为合顾言的心意。
此时的“段恒毅”尚不知顾言生出了打算接回顾从云的念头,但即使他知道了,只怕是会长笑一声。
还真是天要你亡,你奈何藏!
原本段恒毅就在心里琢磨着,该想个什么由头把顾从云从岳山城交回金陵,眼下顾言有了这番打算,他却是不用费上半点的心思了。
如此,也更合轩帝的心思不是吗?
李氏一族的罪状已经呈上了轩帝的御案,那么顾家的罪证,也不用等太久了。
顾家能留下“顾清临”一人,已经是轩帝格外开恩,更何况,轩帝的这个格外开恩,也是一柄悬在段恒毅头上的利剑。
至于什么时候落下,端的要看轩帝打算什么时候藏良弓。
天色在辘辘的车轮声和哒哒的马蹄声中,渐渐明朗起来,那些在昨夜曾布满整个夜空的星子已经黯淡了许多。
唯有那颗太白星却是越发地耀眼,高高地悬挂在夜空之中,似是总这般高高在上满眼清冷地俯视着人间的这些魑魅魍魉。
段恒毅微微抬眼扫量了一眼那已经暗淡了些许光华的弯月,唇角却是不由抿紧了些许。
过几日朝中一下动了两位位高权重的老臣,届时必定会朝中人人自危,朝中的动荡也势不可免,他不确定轩帝将会用什么办法将这不安降到最低。
而到了那时,不可料定的动荡也许不只是朝堂上的人心,还有随时可能四起的战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