幕。
萤火光芒又颤了颤,像是在跟她争论什么。
她叹息道:“我知道他不会嫌弃我。可我害怕,怕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要再一次离开他,而他再经一次撕心裂肺的痛……这要我如何忍心?那样的痛,一次就够了。”
萤光很久都再没有动静。
像是为了安抚他一般,秋之南语音重新转为欢快:“没关系的,莫凡。虽然无法和他在一起,但还有你一直陪着我啊……”
十多年前,于风澈谷分别那日,莫凡曾将体内的萤火之光送给了她,那时谁都没想到,这层萤火会成为莫凡存活的契机。秋之南以它为凭借,将莫凡散去的魂魄重新聚拢,养在体内。只不过要莫凡重新化为实体,仍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到那时,或许她已经不在人世,但只要她还活着一日,她便以身体养他一日。
直到难以为继时,再想办法把他取出,转借他人之体饲养,帮他重新化出实体。
但这考量,她从未告诉过莫凡。
她怕他会不同意,宁愿陪她一起死。
萤光忽然又动了动,不知说了什么。
秋之南眉目微敛:“他现在确实很难忘了我……但我想,时间久了,待他遇到另一个真心实意待他之人,他会忘了的……你看如今的风帝,和洢烛姐姐不也过得很幸福吗?”
身后蓦然传来一个声音,打断她:“我和父亲不同。”
秋之南如雷劈一般愣在原地,许久都未能转过身子去看一眼。
她下意识想逃跑。
脚还未动,言逐风却已经拉住她的胳膊道:“我不会再爱上另一个人,也永远不会忘了你。”
手中传来的温度,带着如月的清冷。
她闭了闭眼,终是转头看向他,嘴角扯出一个略显淡漠的弧度:“殿下怕是认错了人。”如今的她用着忘尘那张清冷出尘的脸不说,面容更被一道长长的黑色虫体蜿蜒占据,早就和当初迥异。
言逐风却像是全然未曾留意到她此刻形貌,淡淡道:“我爱的,本就非你的表象。无论你今时今日是何模样,我都绝不会再错认。”
若不知真相,或许她会讥讽一笑,今日说得义正言辞,过去怎会姐妹颠倒?
可偏偏,她知道了一切。
大婚那日,从秋之北执意当庭对峙时,言就认出了她。真正的之南不会全然不顾姐姐被拆穿后会面临的窘境,那般咄咄逼人。可为了保护她,他却选择了将错就错,说出狠心绝情的话语,将她从宫中赶离。他以为,炼玉要对付的人是他,她离开,才会安然无恙。将之北留在身边,也能为了把炼玉的注意力从真正的之南身上移开。
可他没想到,云秦便是炼玉。
他甚至还拜托云秦去照顾她,错上加错。
伤害她,险些害死她,把她亲手推入敌人手中,都是事实。
是以后来即便有机会解释,他也全然无从辩驳。
而这些,都是后来恢复了本性的秋之北告诉她的。
秋之南心念电转间,言逐风已然将她拥进了怀里,低沉的声音响在她头顶,带着失而复得的欣喜和隐约的不安:“之南,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这件事,我会和你一起想办法,但我求你,别再逃避了好吗?白白错过了这十年,你不觉得可惜吗?”
怎会不可惜?
可一时的欢愉换来的是他永生的伤痛。
要她如何能坦然?
一蓝一绿两只蝴蝶忽从黑夜中现身,落到她肩上,一左一右,对着她的耳朵轮番轰炸。
蓝色那只道:“若非我一直在茧内养身体,怎能由你躲了十年?我当初救你,可不是要你躲起来自怨自艾的啊。”
绿色那只接话道:“为了你,他可是差点连命都没了。整整养了十年,近几日才出来,吃尽了苦头。”
蓝蝶又道:“若不是恰巧碰到言逐风多问了句,我还以为你们早就在一起了,真是白白浪费了我一番苦心。”
绿蝶附和:“早知你不肯回到他身边,我就不那么干脆地退出了,那时趁虚而入,或许现在孩子都有好几个了……”
蓝漠听到这里忍不住打断她:“你这样将我置于何地?”
秋之北撇撇嘴:“我又没答应你。”
“是谁在我快死的时候,在我耳边说,若我能回来,她会一辈子陪着我的?”
秋之北装傻:“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
听他们的话题越跑越偏,秋之南哭笑不得,但心中却不自觉泛上一层暖意。
这样,真好。
似乎都还是十多年前的样子。
秋之北未变,蓝漠未变。
一切,一如往昔。
她把视线落回抱着她的白衣银发的男子身上,在心底叹了口气。
片刻后闭眼,倾身吻上他的唇。
罢了,未来如何,难以预料,能把握的唯有今朝。
只盼上天眷顾,让她与他能携手,共此一生。
不离不弃。
全文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