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阵又一阵的爆破声,“怎么回事?”我连忙问,他毫不关心地问了句,“灯管灯泡都破了…”
接着是尖叫声、吵闹声,潘叔问玉佩,“卢旺达,现在全院上下已乱成一团,你可以去找周元奎了。”
玉佩闪了一下,喷出白光只插下地。
我很不解,便问:“把医院搞成这么乱作甚?”
潘叔让我开了暖瓶,迎面而来是难嗅的恶心味儿,“你耍我?”当时气愤不已,顺手先合上了。
他继续说,“这是黑蛇胆汁,用来泼捣乱的人。”
“捣乱的人?怎么回事?”
“一会儿你就知道。”他不慌不忙地打了座。
“我不懂,来趟医院为什么要搞得这么隆重其事?”
他闭着双目,言:“平日里医院什么最多?”
“病人啊。”
“是死人和伤者。”他继续闭目。
“那又怎样?”
“医院里的鬼魅平日有家有亲,不会无故伤人,但卢旺达是孤魂野魄,一旦他直接找周元奎,那些鬼魅不会放过他的,而且周元奎要是叫人上他办公室,岂不是会惊动全院上下。”
“哦,我知道了,”我继续道,“用菱光镜把鬼魅们引上天台,就没人打扰卢旺达找周元奎。”却又问了一句,”可是,干嘛要坏了全院的灯?“
“光是把鬼引上来不够,要是惊动了人,周元奎叫人来事情就不好办了。”
“对了,”我自言道,“灯灭了,人人自顾不暇,也就没人理会他了。”
潘鼎新暗笑道:“此刻想必周元奎想逃也逃不掉了。”
果不其然,周元奎见室内昏暗,正欲夺门而出,门锁却无论如何也打不开,却感到身后有些光亮,便缓缓往后望,竟发现卢旺达身上透着幽深的蓝光,早已坐在他平时的转轮办公椅上。
“你…”周元奎颤颤地指着卢旺达,“是什么人?”
“我像是人吗?”卢旺达坏笑道。
“大哥,不,大神……”周元奎咽了一下喉咙,“你上次在聚德也找过我,对…对吧?”
“那,你还认得我吗?”卢旺达故意让光线明亮了些。
“容小的瞧瞧。”周元奎扶着椅子,慢慢靠近那张脸,“有些面熟,但不太记得了。”
“我给你个提示,十年前文化中心那工程。”
“你这么说我记得些,”他似乎有些通晓了,“那工程和大神您有关系吗?”
“当然,包工头是你。”
“不,不,不”,周元奎辩解说,“是我跟别人合伙的,但具体施工是别人。我只负责按份子收钱。”
“那时我听说别人都叫你周科。”
“误会了,误会了,我不叫周科,”他又辩说,“那时我是妇幼科科长,别人才叫我周科。”
“我来应聘时,你可是说那是你的工地,就把我塞给了赵洪军。”
“不是我硬塞,是赵洪军要我多拉些人,说人手不够。”周元奎随口一说,突然他像察觉到了什么,“难不成,你就是…”
“没错,”卢旺达说,“就是你把我拉给他。”
周元奎顿时下跪,“大神,不关我的事啊,冤有头债有主啊,您找姓赵的去吧。”
“正是你拉的人。怎么不干你事?”
他又是三跪九叩,五体投地的,“搞工程的是姓赵的,你怎么不找他反而找我啊?”
“可我身份证还在你手里头呢。”
“天大的冤啊,”周元奎是似有大大的委屈,“你的身份证和资料我全给了那姓赵的。”
“姓赵的在哪?”卢旺达忽狂性大发。“我也不知道。”周元奎捂着头,“三年前工程一完他自己就携家带口跑外地去了。”
“你别骗我,”卢旺达显然不信。
“杀了我也这么说,”周元奎满脸惊恐地捂着头,“姓赵那个混球,当年骗我说合伙搞建设,结果又要挟我,逼我转卖所有的股份。”
他似乎没这么害怕,“来吧,有本事就杀了我。”他挺身而起,“姓赵的欺我无知,连你也来欺负我,好啊,一起来吧,杀了我,有本事杀了我。”此时他青筋暴突,怒上眉头。
“我此时来只想要回身份证,没别的意思。”卢旺达气缓了些。
周元奎吁了一口气,“对了,你怎么变成如今这模样?”
“一言难尽。”卢旺达叹了叹气,“我是自己失足掉入泥潭的。”
“姓赵的就没找过你?”
“他压根就没我这号人。”卢旺达一脸僵硬,“对了,你说他要挟你?”
“不错,那时副院长刚调职,上面把我推荐上去,姓赵的那个混球却说要举报我在外面包揽工程,于是就逼我贱卖自己的股份,否则要我回不了医院。”
天台上,看着魂魄们往外缘挣扎是一件无聊事,尤其是魂魄们能习惯着重复的动作,“卢旺达究竟好了没有?”我显得不耐烦。
“急个什,”潘叔开始训斥,“有本事你去找姓周的。”
我便收住了声。
不料少顷,忽飞起只蝙蝠,近看了才发现是个人,“腾走龙蛇”着地,二十出头,扎了马尾,着一件纯黑素纱道服,暂未知男女。
“都说近日怪事特别多,原来是你俩装神弄鬼。”道人说着,便一指射向菱光镜,潘鼎新见状不妙,赶紧收回了菱光镜,鬼魅们也停止了挣扎,圜丘也消失不见,而潘叔不知几时,已与那人“打成一片”。
那道人拂袖而击,后扎的马尾飘打着,潘叔试着擒拿,却让他左闪右避了过去,卢旺达却突然从地下冒了出来,“怎么回事?”
“不知哪来的傻帽,一上来就捣乱。”我回答,“捣乱?”我似又明白了些什么,便拿起保温瓶,扭开盖子,“潘叔,你闪开。”
潘叔停止了打击,“你瞄准点。”腾空一翻,跃在我头上,我便使出全身的劲,往那道人一泼,果然淋得他衣衫湿透,医院的鬼魅似被激怒了,顿时狂性大发,直冲向那道人。
卢旺达又乘机躲入我玉佩中,只见道人拂袖不断,上下扑打,如有千万只蚂蚁吞噬,又有如万般纹叮痛痒,可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还不快走。”
潘叔拉上我,直从天台俯冲而下,从未如此俯瞰过医院全景的我被吓得大叫不迭。他只扯着我的衣领,似好不怕我会掉下来,他突然松了手,我又大叫了起来,他捉住我左手,“把右手给我。”我勉为其难伸了出去,又被他捉好,不知何时,便可着地。
我着实吓得腿不听使唤,竟软得直坐在地,长吁短叹,手脚直打哆嗦。“潘叔,”我似乎快要不行了,”今晚真够折腾的。”
还没让他送我回家,他便丢下一句,“我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