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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姑娘……三爷,想要做的大事,就是……这个?”他的声音干涩而嘶哑,喉头有若火炙般地疼痛。
陈滢点了点头:“是,不瞒小侯爷说,我建立女校与庇护所的目的,就是想要给那些女子一条活路,不叫她们轻易地拿生命为无聊的名声献祭。”她的声音变得大了一些,又像是因了这房间的寂静而显得响亮:
“我想让这世上的人,不再将女子视作物件、视作可有可无的附庸。我更想让这世上的女子从此后能够直起腰杆儿,不再仅仅依附于男子过活,而是能够凭借自己的双足,站立在这片土地上。”
这段话她说得很急,那种突如其来想要大声诉说的感觉,在这一刻拥堵在她的心头,让她的每个细胞都在震颤着,两耳间甚至还响起了轻微的嗡鸣。
“这些话小侯爷或许觉得刺耳,可我就是觉得,这世界对女子……委实太过苛责了些。”更多的话语正在冲出她的喉咙,不受控制地倾泻在这安静的房间里:
“这人世对女子之苛刻,苛刻到将她们的一举一动都牢牢地束缚;苛刻到让她们的一生只能困居于那不足百步的后院儿,想要迈出去一步都格外艰难;苛刻到只消轻易一个最微不足道的理由,就可以让一条鲜活的生命消失。”
陈滢剧烈地喘息了一下,肺腑间那种堵塞的感觉仍旧让她有些难受,她觉出了一种没来由的窒息感,忍不住停下声音,用力地做着深呼吸。
微带着些炭气的空气,和着帘外的梅香与雪意,一并送入了她的胸腹。
陈滢微阖双眸,感受着这冬日特有的气息,心绪渐渐平定了下来。
数息后,当她再度张开眼眸时,那个冷静的陈滢,重又回来了。
“小侯爷见谅,我说得太多了。”她歉意地向裴恕笑了笑,只是,那笑容中,却又蕴了一丝极为深刻的讥诮:“说句老实话吧,我觉得,名声这东西,就是个狗屁玩意儿。”
她一脸轻松地笑了起来,仿佛卸下了什么包袱。
这是她憋在心中已久之语。
名声它就是个屁!
尤其是那种被莫虚有的罪名、被男权社会中一些可笑的理由而强加于身的所谓“坏名声”,是十足愚昧的体现。
裴恕的眉头明显地跳了几跳。
真是难得,居然从一位出身闺阁的贵女口中,听到了江湖女子的口头禅。
可是,不知为什么,在听到这些话时,那块沉沉压在心头的巨石,竟仿佛松动了起来,让他觉出了一种可以呼吸的畅快感。
“我知道,我要做的这件事很难、非常难、难于上青天。”陈滢仍旧在继续说着话,眉目间的讥讽转作自嘲:“小侯爷可能会笑我不自量力。可是,我就是想要试一试,想要走出这深深的闺阁,想看看我到底能走出多远。这念头每一天都比前一天更为强烈。我想,如果我不去做点什么,我这辈子都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