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往后,是不是又出了别的事儿?”陈滢试探地问道。
按理说,那人处置掉烟柳的尸身,此事便已完结,郭媛本当放松才是。
可郭媛却反倒愈加害怕,应该还发生了别的事。
果然,却见郭媛面白如纸,绞动衣带的手指几乎变形,牙关打战:“那个人他……他走过来了。”
她惊恐地望向某处,仿佛四年前那阵恐怖的脚步声、与说话声,重现于耳畔。
“我……我听到了他的脚步声,他正在朝我这里走,一面走一面还在笑。”她抖着嗓子,全身哆嗦着:“他说‘别躲了,我瞧见你了’,又说‘再躲就不乖了哦’,还说‘你是不是戴着铃铛呢,小姑娘’。”
她呼吸急促,胸口剧烈地起伏,痉挛的手指被衣带缠住,惨白一片:“我……我当时吓得没了魂儿,忙低头看,这才瞧见,我的水晶铃儿不知何时竟露了出来。那是母亲向佛祖求来的,我打小儿便戴着。原先……原先我……咳咳咳……”
她忽地剧烈咳嗽,面红筋突、额角冒汗,直着脖子不停干咽,却全然忘了,案上便有热茶,饮来即可润喉。
陈滢亦不去扰她,安稳端坐。
水晶铃的典故,她亦有耳闻,彼时郭媛在镇远侯府大出血,正接受诊治,那“叮叮”细微的轻吟,犹在耳畔。
这倒并非陈滢记忆超群,委实是那铃声太特别,比之普通金铃、银铃,更有一番清莹剔透,过耳难忘。
陈滢记得,直到郭媛被抬出镇远侯府,那铃声亦时而作响,一路不曾止息。
换言之,几乎大半个京城的贵族、以及各府无数下人,皆听过这铃声。
此际,郭媛的咳嗽终是稍停。
她用力喘息着,嘶声再续:“原先,那水晶铃儿我贴身戴在颈上,很少示人。我便猜着,可能是在与那贱婢扭打的时候儿,铃铛不小心露出来,只我并不知。而后,我藏在杂树后头,那地方树杈枝叶本就多,约莫是挨擦到了铃铛,它便响了。”
她语声略停,面上因咳嗽而泛起的红晕,迅速被惨白替代:“因那日风有些大,满树的叶子乱响,那铃声埋在这声音里,很轻细,又是我自小儿听惯了的,我根本……根本就没注意到,不想那凶人的耳力竟是极好,顺着声音就……就找了过来。”
郭媛战栗着,用力扭紧衣带,骨节惨白:“我听见……听见那人往这里走,我怕得不行,脑子里……脑子里都空了,不敢动、也不敢哭,连喘气都不敢,手脚麻酥酥地,想要跑,偏浑身没一点力气,就这么蹲在杂树里,听着那脚步声,一点一点地挨近。”
“那么,他找到你了吗?”陈滢轻问,中断了她的叙述。
郭媛的情绪太紧张了,再这样下去,很可能会惊吓过度,而适度中止其情绪的连贯,有益于她心态平稳、思维清晰地提供证词。
郭媛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摇了摇头:“他没发现我。”
显然,陈滢这一问,令她稍得纾解,心神微宁。
而其后,像要持定此念,她更用力地摇头,发上钗簪皆乱,她却犹自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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