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寻真喜孜孜地应了,自去路口守着,知实摇摇头,情知她这爱看戏的毛病再改不得,也不再说,提着裙子拾级而上,进得亭中。
陈滢此时已然起身,正自凭栏。
风比方才大了些,她烟霞色的裙摆在飞舞着、翻卷着,衬一副清淡眉目,干净得如水洗过一般。
知实看着她,心下生出几分感慨。
她记得很清楚,方才在曲廊中时,那陈沅甫一现身,满场中人皆失色,唯独她们家姑娘,清凛凛立在那里,仿佛只要她在之处,便是独一方天地,任尔绝代佳人、天下雄主,她始终是她,也只会是她。
或许,世上所谓的“气韵”,便如是吧。
知实如此想道,捺下心绪,上前躬身道:“姑娘,现下可要回花厅么?还是姑娘想再逛逛?”
“回去吧,逛了这么久,也该回了。”陈滢侧首一笑,又唤她近前,低声吩咐:“还要劳你跑一趟,去咱们家的马车,把我收在那车底板下头的锦囊拿来,我有急用。”
这是方才答应要借给陈涵的钱。
这钱本是陈滢用以应付不时之需的,藏得隐秘,除她自己外,也就知实晓得,便连李氏亦不知。
知实闻言,微有些讶然,不明白陈滢忽然要钱做什么?
只她素来沉稳,心下虽疑,却绝不多口,应了个是便去了。
各府马车均收归一处停放,地点便位于在第一进的偏院儿。为免女眷们被人无意间冲撞了去,永成侯府单辟了一条道儿,可从后院直达,也免得绕路绕出是非来。
知实便循此路而行,一面走,一面冷眼观瞧。
陈沅落水、被外男救起,此事何其重大。可此刻看来,府中竟是一切如常,众仆役各司其职、井井有条,似对此一无所知。
由此可见,许氏治家,越来越有章法了,远比国公府时强了许多。
寻真一路走、一路看,一路思绪飞转,不知不觉间,已然穿过几重门户,眼前现出一重院落,墙垣上开着精巧的梅花门,正是停车之所。
这院子除用来停车外,游廊左右各有几间青砖瓦房,一水儿阔顶朱梁、宽敞明亮,却是给马夫并跟车的仆从吃饭歇脚用的,茶房里有茶水,还提供粗点。
知实进院时,恰巧陈府两个粗使婆子在廊下嗑瓜子儿,一见她来了,登时将瓜子皮儿朝地下一丢,争先恐后飞奔而来,俱堆了满脸的笑,恨不能脸上开出花儿琮一般。
“姑娘怎么就出来了,莫不是主子们这就要走?”胖些的婆子力大,一把搡开旁边的瘦高婆子,抢先笑问。
那瘦婆子不甘示弱,三两下便又挤回来,轻轻碰了碰知实的衣角,啧啧叹道:“瞧瞧姑娘这一身儿,跑解马儿似的,真真是要个俏、冻得跳。姑娘可冷不冷?我给你倒杯热茶来吃,那屋里还有芝麻糕,姑娘可要吃两块垫一垫?”
笑声、语声杂在一处,殷勤,却也聒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