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清晰,我可看到自己的倒影。
他眼中看着的是我,嘴里念着的是我,又何必再庸人自扰呢?
雨停了,救援工作如火如荼地展开。许子扬虽然嘴上那么说,可他也不能置身事外,许杰亦是。他们俩像是默契好了般,不会同时出现在我面前,像那天那种对峙场面没有再出现。而他们不在期间,就由苏老师照料我,不知从哪找来了个轮椅,行动上也方便了许多。
到第十天,进度基本上都完成安排好,失去家园的村民也都归置在了临时板房内。全国各地涌入志愿者纷纷来相助,更有物质被运进,大伙的生活暂时有了保障。后期就是重建工程了,政府也将会对此地重视,可以说是以另一种方式得到了上级的关注和支持,不再是默默无名的穷乡僻壤。
只是,这个代价有点大,甚至付出了一部分人的生命!我也是在事后才得知的,泥石流和洪水的同时侵袭,终究导致了一些来不及疏散的村落被覆灭,生命流逝。即使家园可以重建,那逝去的人却不能再回来。
我是亲眼目睹了才相信,许杰在军中地位居然那般高大,他站在队列前,对士兵们下着一道道命令,沉着冷静。不由想起那天许子扬说他是这支队伍的头,忍不住为他自豪。
因为事出突然,我们的支教工作也中止,苏老师和她丈夫也将与我一同回城。等候在车边,眯眼看着那处许子扬在与许杰说着什么,随后回转身向我这处迈进。之前许杰已经与我说过,他因职责所在,还不能离开,必须留守现场主持后期工作。
我将随第一趟回程车辆而离开,很明显,许子扬也在列。到了此时,我若还相信他是受什么政治方向不明确而被发配到此的怪理由,那就真傻了。从后期过来的一批批人对他尊敬的态度来看,就能洞悉一切。故而他到这里只有一个理由,就是为了我。
这在他之后的行为里,也表现得十分明显,不用再质疑。
恍惚间,许子扬已经走到跟前,他弯下腰一手环住我背,一手圈住我腿弯,将我抱了起来,走上了回程的车辆。我从他的臂弯中向许杰的方向看,发现他也正目光沉淀凝向我们,朝他挥了挥手无声告别。
回程车辆是大巴车,我被安置在了窗边的位置,许子扬自然落座在身旁。狭小的空间形成了个包围圈,他不知从哪弄来条毯子盖在我腿上,手伸进毯子内轻压我的膝盖。尽管这小动作不明显,可我也忍不住羞涩,脸上泛红。
与他的关系,算是默认了。目光会忍不住去搜寻他,偶尔得他一个回视,会唇角上扬。就如此刻,对他不经意的温柔举动无法免疫。
来时的路面还算平坦,回去时因为大雨侵袭的原因,变得坑坑洼洼,这让车运行变得困难,也车速缓慢。没过多久,车内一片鼾声,好多人都睡了过去。是一直紧绷着的情绪松弛下来的反应。在我闭眼假寐时,感觉他将我的头轻放在他肩膀上,没过多久他也呼吸均匀。
是真的累了吧,没日没夜的抢险,这十多天他过的是非人生活,眼睛里全是血丝,面色惨淡,却仍旧强撑着。我没有睡着,鼻息间都是他浓烈的气息,思绪却飞向了远处。
在离开前一天,多日未见的秦宸来跟我告别,他对那次意外十分内疚,说不该放开我手的。我笑着安抚他,既然是意外,就是谁也没法预料到的。当时的场面,可以说很难控制,有更多比我更需要帮助的人,所以秦宸放开我的手,我并不怪他。
他走时神情恍惚,怔怔地说:保重。想想又觉得不对,补了一句:再见。最后神色恍然地走出了我的视线,前后两句话,我都点了头。自当会保重,确实该再见。
轻叹一声,不知他何时会结束自己的流放,回到大都市里?转念又想,也许那个地方,更适合他。这次事情过后,他无疑会成为那个小镇的核心骨,校领导对他也只会越加重视,今后的重建工作,可能会是他的战场吧。留在那里,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天黑前,我们总算抵达了临近的城市,只能暂且安置入住,等明天再坐车去上一级城市坐飞机。许子扬马不停蹄带着我先去了医院,一番检查下来,医生指着拍下的胶片说关节受损,需保守治疗。所谓保守治疗就是指要静养,一时间并不是药物所能治愈的。
这样的话在当初,我就听惯了,甚至有过一度医生断我再难站起来,终生要靠轮椅,后来还不是站了起来。所以,我是觉得见惯不怪,许子扬却是深蹙着眉,面色极其难看。
从医院出来时,他沉声下决断:“我们明天直接回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