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一败,人心军心尽失,兵败如山倒——再有本事都难挽回。”
“可现在,此人已变成妖皇,虽说附体的妖魂上身军队并不容易,但就算这样,多出几千妖军不难。”
“哼,璐王精通兵法,又有这等妖军,想平哪里容易?”
“就算是我,也得算尽心智。”
“现在朝廷想摘桃,百官想摘桃,甚至上京的道门想摘桃,我都统统让给他们去。”
“看他们是咬下桃子,还是崩掉大牙?”裴子云咬着牙,阴森森笑着:“说白了,我现在是青黄不接。”
“要的不是立刻打垮璐王,而是争取到时间。”
“璐王是自绝于人,自绝于列祖列宗,自绝于天意,可百足蜈蚣死而不僵,又有妖族之力,不是短时间能平下去。”
裴子云缓慢又清晰说着,语调冰冷:“我不是想反过去摘桃,就算杀了璐王,我还能有什么升赏?”
“我只想争取这几年时间,使得朝廷和那些蜂拥上京的道门,解决了璐王,回首才发觉,我已不复能制。”
“既要我退,再想让我上,这就难了,这次可不会是上次,一说就动。”
这一番议论对虞云君来说真是醍醐灌顶,想不到这区区几步,含有这样的深意,只是这样一来,北地局面又会崩乱,她张口想说什么,又住了口,叹着:“可惜了百姓。”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裴子云语气平静,郁郁的看着窗口:“多少英雄豪杰,就是想不开这家国。”
“所以宁知对自己不利,对自己不公,也要呕心沥血。”
“而我,终是心性凉薄的道人罢了。”
虞云君默默无语,良久,才说着:“妖族,这里面到底什么情况?”
“是这样,恐怕是来自世界之外……”裴子云思虑片刻,就是细细说了起来,虞云君听完,叹了一声,带着愁色:“又是大乱之世,这天下才太平了多久?”
“这不是我们的错,师傅,我准备这样安排。”裴子云微微靠近,低声叮嘱起来,就在这时,有人吆喝:“码头到了。”
裴子云一笑:“上岸!”
卧牛村
回家时天公作美,雨过天晴,村中炊烟袅袅,不久斐府灯火明亮,月光穿门过户,照在正厅,接风洗尘晚宴已结束,裴子云在内堂陪裴钱氏说话,裴钱氏这时握儿子的手摩挲着,将他看了又看,许久不说话。
“儿行千里母担忧,孩儿不孝,不能侍奉膝前,让母亲挂念了。”裴子云惭愧说着。
“儿长大了,丈夫志在四方。”裴钱氏顿了顿,叹着:“早晨闻儿归,为娘的心中既高兴,又难过。”
“这是为何?”
“上次知府大人前来,对我态度恭谨,我知道我这身皓命,以及荣华,尽是我儿在外面拼命获得,心里既高兴又难受。”
“唉,其实娘只愿你平平安安。”
裴子云望着裴钱氏发髻间的银丝,紧了紧她的手,不知道怎么样回应,只是长长叹了口气。
回到后院又见亭子挑着灯,桌上放了一壶清茶与几碟点心,还有个泥封小酒坛。
“夫君。”
“师兄。”
“老师。”
琉璃宫灯下的大小美人起身相迎,不用说也看得出来她们修炼情况,裴子云点点首:“刚刚不方便说话,正好这儿坐坐……”
在亭子里,其实就聊了一些闲话。
分别的音讯,到家里事,叶苏儿说过做了件衣服,这时没拿出来,初夏又问起了情况,廖青叶也睁大了眼睛,很感兴趣了,缠着:“老师老师……”
“那好,就说说……”
刚才叶苏儿和初夏聊的相对多,廖青叶聊少些,想一想,也算个补偿。
裴子云给她俩讲故事时,看她们心神摇曳,为自己的安危而牵动,不由怔了,就稍分神顺口溜:“话说贼王伸手一招,军阵间就有妖气滚滚……”
廖青叶目眩神迷,初夏苦思冥想怎么才能做到大阵范围的妖气滚滚。
“夫君——”叶苏儿就嗔怪提醒,她算是唯一冷静清醒的听众。
而裴子云偶尔停下来喝茶润嗓子,有所觉转首看,见叶苏儿以手支颐,出神地倾听着……原来,她也担心。
不知不觉就到了月上中天,夜已深了,这小宴也就差不多散去。
初夏其实极聪明,看了一眼裴子云和叶苏儿相互对望,就自己伸了个懒腰起身出凉亭,挑自己的灯,牵廖青叶走了。
行了几步,转过树荫下让两人看不见时,她眼眶里突涌出泪水……不管怎么说,月圆人也圆了,要开心啊初夏。
惹得了廖青叶抬首看她,而在亭里,裴子云帮忙提了叶苏儿的灯,她也不阻止,看着弄好……
两人一起回主卧房,裴子云挥手要熄灯时,她接去过将灯挂在了窗上。
“为夫在外面待久了,倒是忘了家乡习俗,月圆不灭灯,千灯照归人。”
“夫君……就没有别的什么话,要对妾身说?”
裴子云拨开她一根发丝,细细看着她熟悉而清丽的面孔,说:“家里让你费心了。”
“嗯,我适才听到母亲说的话了,夫君不在家时,妾身会代为尽孝……”叶苏儿仰首看了看,声音变得微不可查:“可是,妾身也想念你。”
小手轻轻拢住腰,他握住她的手,一时说不出话,只余一声重重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