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大人告诉他们的。迫不得已,监管方组织工人对这些孩童进行驱赶,却招来了大人,指着鼻子对骂,而且骂得很难听:“这里是我家的地,老子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你他吗的连我家娃娃都敢惹,信不信我把全村人都叫过来,现在就把你狗日的打成残废?”
运输渣土和各种材料的工程车进出一次很艰难。村民们牵着牛,赶着羊。石头渣子土路很窄,他们走在前面晃悠悠的,一点儿也不担心在后面不断按着喇叭的大卡车。若是司机性子急,多按几下,他们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走了,口口声声:“你喇叭声音太大把我耳朵震聋了,你得赔钱。还有我的牛,被你吓坏了,也得赔钱。”
两小时来回的车程,在这种时候可以走上一整天。
你怒急攻心想要打架吗?很好,老子把全村人都召集起来,看看谁的人多?
那就报警。
警察来了就是调解。
调解……有个屁用!
第二天,所有麻烦和问题继续。
人家也没说这块地不是你的。既然按照合同办事,那么想在这里做什么都是你的自由。不过我家就在旁边,我可是二十四小时看着你,嘿嘿嘿嘿……
丰树理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集团工程部的人计算过:按照目前的工程进度,就算再过一百年,也不可能对南部山区进行开发,更不要说是计划中应该出现的人工湖。什么风景啊溶洞啊探险啊之类的,统统都是停留在幻想中的美好画面。
“我给你们市府办公室打过电话,还写过情况报告。”丰树理端起自己的茶杯,抿了一口,故意看着柏丽声与胡坤,脸上露出促狭的神情:“怎么,你们看到了?”
柏丽声觉得很郁闷。如果可以的话,她现在就想把办公室主任伍俊拉到面前,像对付蚂蚁那样活活捏死。
胡坤问了一句:“丰先生,那两个自然村的村民都姓伍?”
丰树理楞了一下,显然没想到会是这个问题。他想了想:“的确是有几个姓伍的,但也不全是,而且在全村人里不占多数。”
其实想想也很正常,总不可能整个城市所有人都是一个姓。
柏丽声觉得自己一整天都在说着同样的话:“丰先生,能不能不要撤资,万事好商量。”
丰树理回答得也很认真:“柏书记,你能帮我解决这些问题吗?”
柏丽声点点头:“我回去以后就安排,麻烦你……”
“那可不行。”丰树理摇着头,毫不客气打断了她的话:“我已经在这里耽误了太久,也没有时间耗下去。你要么现在就帮我解决,我真的是一分钟也等不下去了。”
胡坤在旁边劝道:“凡事都有个过程,我们先把事情调查清楚,然后才能……”
“那你们就慢慢调查吧!”丰树理喝光了杯子里的茶,认真地说:“这次算我认栽,材料损耗什么的我也不要了,还有打到你们市府账上的钱,算是我买了个教训。我怕了还不行吗?我不玩了。”
……
跑了一整天,回到市府办公室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
两个人都饿得够呛。倒不是说没地方吃饭,而是今天事情不凑巧,无论是何洪涛的“康耀公司”,甄勤琴的“甄氏集团”,都赶不在中午吃饭的点儿。等到下午去了丰树理那里,已经饿过了头,感觉不想吃东西。思维紧张与神经紧绷也会导致没有食欲,可是现在回来了,一下子放松,两个人就觉得胃里直泛酸水。柏丽声胃不太好,办公室里经常备着一些饼干。她从柜子里拿出来,胡坤却不喜欢这种食物。他想起上个星期老战友从北边来看自己的时候,带了几罐风干牛肉,说是给儿子的零食。胡坤想着,口水一下子就涌了上来,连忙随便与柏丽声打了个招呼,转身出了门,朝着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一小包苏打饼干下肚,那种火烧火燎的感觉好了不少。柏丽声走到饮水机前,一口气连喝了两大杯凉水,这才从饥肠辘辘的状态缓和下来。她用纸巾擦了擦嘴,坐到办公桌前,直接拨通了市府办公室主任伍俊的电话。
伍俊来的很快。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很高,宽厚肩膀是常年锻炼的结果。浓密的眉毛使他整个人看起来增色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