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
现在时间还早,学生们都在食堂吃早餐,没人过来。
这里只有他一个人。
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夜晚,方玉德觉得心里简直充满了怒火。
挂在墙上的画已经换过,就是徐连伟的那几幅作品。
直到现在,方玉德脑子里还在想着昨天下午周佳把自己叫到她办公室里说的那些话。
“小方啊!我叫你来,是有个事情想跟你说一声。你班上那个叫做谢浩然的学生,他的那组油画,还有那张《拉奥孔》素描,被我一个开画廊的朋友看中,已经买下来了。”
当时方玉德根本没有搞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周佳资格比他老,也是油画系里知名度很高的副教授,方玉德压根儿就没把事情往坏处想。等到反应过来,他才觉得无比震惊:“周教授,你说什么?你把谢浩然的那几张画给卖了?”
周佳对此并不在意。她点点头,布满鱼尾纹的眼角透出一丝得意的微笑:“我这个朋友是意大利人,他的画廊知名度很高。小方你班上学生的作品能够被他看中,对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那个……对方已经把买画的款子打过来了,你回头遇到这个学生,就告诉他一声,让他到这里拿钱。”
这不是方玉德关心的重点。他皱起眉头,下意识地问:“钱已经付了?那画呢?”
“画已经被我朋友拿走了。”周佳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忙着赶下午的飞机,我当时找你也没找着……对了,你那个时候陪着系主任他们,中午你们一起在食堂吃饭,我就找了货运公司,把那些画打包办了托运手续。”
方玉德急了:“周教授,这么大的事情,你至少给我打个电话啊!”
“这算什么大事儿啊?”周佳有些不太高兴:“不就是帮着学生卖几张画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美术学院的学生一向都提倡搞“自力更生”,学美术花钱本来就多,能够在学院里卖几张画,帮着做点儿雕塑什么的,也能给他们自己一些补贴,给学生家里减轻经济负担。那么多年了,咱们不是一直都这么做的嘛!”
方玉德眉头皱得更深了,事情来得很突然,他一时间也不知道应该从何说起,思考片刻,他摇着头道:“周教授,谢浩然不是普通的学生,你最好让你朋友赶紧把画送回来。”
周佳眼中目光一冷:“为什么?”
“因为谢浩然的画是不卖的。”方玉德解释道:“他的那张《拉奥孔》素描我上次就问过,他不愿意给学院里收藏,也明确表示不愿意出售。”
周佳发出讥讽的笑声:“别开玩笑了,在美术学院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哪个学生说是画出来的作品不愿意卖,要自己留着。现在物价这么高,一张画能够卖上几千块钱,对他们来说足以解决很多问题。”
“谢浩然不一样。”方玉德压低声音,耐着性子解释道:“他不是学生,他是来咱们美术学院进修的研究员。”
周佳愣住了:“研究员?”
方玉德点点头:“他还是国画系苏恒联苏教授的徒弟。不是学生,是正式拜过师的那种。就像周嘉林,谢浩然可是管他叫“师兄”的。”
周佳微微张开嘴唇,眼镜背后释放出来的目光有些凝滞。
这简直就是出乎意料之外的消息。
“苏老的徒弟?”她盯着方玉德,加重了语气:“你确定?”
方玉德不断搓着手:“当初谢浩然来我班上的时候,就是苏老介绍的。主要是考虑到在学生中间的影响,就没有公开说他是研究员。周教授,我怎么可能在这种事情上骗你?你要是不相信,打个电话问问苏老就知道了。”
他说得是如此笃定,不由得周佳不信。
最初的惊慌渐渐消失,沉稳与冷静重新回到了周佳身上。她慢慢做了个深呼吸,思考了很久,慢慢地说:“小方,卖出去的画是肯定拿不回来了。何况我那个朋友现在已经上了飞机,电话也打不通。这样吧,你遇到那个叫做谢浩然的学生……哦,应该是研究员,你就跟他说一声,让他过来找我。这件事情我来解决,我来跟他说。”
事已至此,方玉德发现自己说再多也没用。他暗自叹了口气,点点头:“好吧!等我见到他,我会转告的。”
停顿了一下,方玉德忽然想到另外一个极其关键的问题:“周教授,你把谢浩然的那些画卖了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