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曹环宇之手,卖了一个很高的价钱,其本人也可以从中受惠,得到一笔不菲的“润笔”。
这其实就是一种障眼法。如果他本人不在那个位置上,换了是谁也不会从口袋里拿出三百万买下那样的一副对联。要说艺术价值……呵呵,可能有那么一点儿。但无论如何也值不得三百万。
类似的生意,曹环宇前前后后做了十来次。他觉得自己发掘到了全新的金矿,可以靠着这个舒舒服服过完下半辈子。然而该死的国家上层反腐政策一变再变,细致到令人发指的程度。纪律委员会那帮孙子好像什么都考虑到了,他们每隔几天就会拿出新的反腐条例,检查人员就像苍蝇那样无孔不入。就在曹环宇在山南省进行同样操作的时候,他被查到了,然后栽了。那位当地领导的书画作品被当场扣押,曹环宇本人也被接受讯问……最后,新任的省级美术家协会副主席锒铛入狱,曹环宇也是通过律师交保,花了一大笔钱,好不容易才放出来。
国家的墙角跟是不能挖的。
人活着,就得吃饭,就得做生意。
无奈的曹环宇只能另辟蹊径,以另外一种方式瞄上了名家字画。
在书画艺术界,有这样的一群人。他们真正是把书画作为人生当中不可替代,也不可放弃的一部分。他们书写绘画不是为了扬名立万,也不是为了追逐金钱。那是真正的爱好,渗透进骨子里,发自内心的热爱。他们很少与商人产生关联,作品的确有,却只是在朋友圈子里传看,挂在家里自我欣赏。有老友上门,就带着翻看积累下来的作品,温一壶老白干,炸一盘子花生米,边喝边聊,畅所欲言。
他们的规矩就是印章。以印章为名,以朱痕为记号。只有加盖过印鉴的作品,才是被他们自己认可,能够摆出来给人看的东西。
这法子是曹环宇与朋友喝酒的时候,无意中当做玩笑话说出来的。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曹环宇第二天就尝试着,带上礼物去了一个认识的,名气很大的书法家家中。表面上是登门拜访,其实他悄悄带了一副中堂,留了空白的那种。趁着对方不注意,曹环宇偷偷用了那人的印,在中堂上盖了一下。
这是伪造的第一步。接下来,就是为这副假作品造势。平时积累的人脉在这个时候就体现出重要性。曹环宇联络了多个省级书法家协会的理事、副主席,从他们那里弄到了对这副作品的鉴赏评语,打印成册,做成装帧精美的小册子,与这副作品摆在一起,挂在画廊的显眼位置。
那副中堂卖了三十万。
成本是很少的。字的确写得不错,却是一个毫无名气的美术学院普通学生所作。现在很多人都在练习书法,各种字体都有。从中挑选优秀的部分非常简单。传说中,对于字画精髓的判断非常细致,但现在很少有那样的人。放眼望去,只要好看的字画都不错,谁会管你与王羲之有没有血缘关系?谁会管你是不是某位大师的亲传弟子?
在那些理事、副主席身上花去的费用,林林总总也就是五千块一个人。毕竟他们手上经常有作品需要曹环宇帮着出售,双方属于共赢利益关系。反正他拿出一张作品过来,自己帮着说上几句好话,用不着负责,而且那副中堂的确写得不错。只是落款究竟是不是名家本人……说实话,世界虽然小,我却不是每个地球人都认识。有印章,曹环宇这样说了,想必事情应该是真的。
那位老书法家也是脑子糊涂。老了,记性不好。连他自己也记不住这副中堂到底是不是自己所作。反正事情到最后就这样不了了之,曹环宇成了最大的赢家。
这就跟做贼一样,偷了第一次,就想着要偷第二次。盗窃成功的快感像毒品一样刺激着曹环宇,面对手机屏幕上银行转账带有一大串“零”的数字,他觉得这才是成功经营之道,而且能够长久、多次地做下去。
那时候他还没有把主意打到苏恒联身上。苏恒联名气太大了,没有绝对把握,曹环宇不敢轻易招惹。何况他还需要准备,需要对低端的优秀作品进行积累。加盖印章这种事情虽说简单,却需要与印章名字对等的载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