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寻衣的伤势如何?”
依照洛天瑾的吩咐,许衡将随行郎中召来,接受洛天瑾当面询问。
“黑执扇的小腹被五指贯穿,血流难止,伤及脏腑,眼下其腹中鲜血淤积,甚至连……连……”
见郎中吞吐不言,洛天瑾不禁眉头一皱,催促道:“甚至什么?你大可直言无妨。”
“是。”郎中叹息道,“甚至连小解亦是腥红无比,俨然伤势极重。”
“这……”
郎中此言,令众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应答。
“能治吗?”见洛天瑾若有所思,沉默不语,谢玄主动追问道,“你有多少把握令其痊愈?”
“治倒能治,只不过黑执扇能否转危为安,还要看天意。”说罢,郎中抬眼朝洛天瑾望去,怯生生地说道,“如果治,必须马上用药,而且要用最上等的药材,不知府主意下如何?”
洛天瑾神思恍惚,一时没听懂郎中的弦外之音,反问道:“此话何意?莫非随行携带的药材不够?”
“如果不够,我去向其他门派借一些。”慕容白接话道。
“不不不!”郎中赶忙摆手道,“来之前青执扇特意交代,参加武林大会难免有人受伤,因此随行的药材极为丰富。够是够,只是……能不能对黑执扇用?”
“什么意思?”许衡眼睛一瞪,怒声道,“黑执扇重伤于此,你不用药更待何时?你他妈是不是治病治糊涂了?”
“这……小的冤枉……”
在凶神恶煞的许衡威胁下,郎中吓的双腿发软,“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满脸委屈地朝洛天瑾连连叩头。
“不怪他,是我不让他替柳寻衣医治。”雁不归突然开口,立即引来一片错愕的目光。
“雁四爷,这是何意?”
“府主!”雁不归对许衡的疑问置之不理,径自向洛天瑾解释道,“柳寻衣并非下定决心杀死任无涯,而是在万不得已时才将‘腐肉化骨散’投于浴桶。因此,他对府主是否忠心?是否值得留下他这条小命?仍需府主亲自决断。”
“你的意思是……”谢玄沉吟道,“柳寻衣本想放过任无涯?”
“也不尽然。”雁不归思量片刻,而后将发生在玉龙宫别苑的事,一五一十地告知众人。
闻言,洛天瑾几人无不陷入沉默。
“如此说来,柳寻衣是在迫不得已之下才杀了任无涯。”慕容白分析道,“而且是在吴双的帮助下,侥幸逃过一劫?”
“若无吴双及时出手相救,柳寻衣只怕早已翻落浴桶,与任无涯一起化为脓血。”雁不归点头道,“故而我将他带回来后,只让郎中替他处置伤口,却并未用药。”
“此事倒真有些为难。”谢玄道,“柳寻衣若无恻隐之心,断不会有此劫难。他既然能对任无涯心存迟疑,说不定最后会放他一马。”
慕容白摇头道:“未必!如果柳寻衣决定放过任无涯,又岂会追问他的遗言?无论如何,任无涯已死,至于柳寻衣是否心存动摇……皆是人之常情,不应锱铢必较。”
“杀也有理,不杀也有理,一味争论将永无止休。”雁不归正色道,“敢请府主定夺。”
此言一出,房中所有人的目光全部聚集在洛天瑾身上。
沉默良久,洛天瑾方才从恍惚中渐渐回过神来,眼神忽明忽暗,沉声道:“无论过程如何,结果是柳寻衣亲手将‘腐肉化骨散’投入浴桶,是也不是?”
“是。可是……”
“够了!”洛天瑾当机立断,摆手道,“我下令让他杀死任无涯,结果他做到了,由此足以彰显他对我的忠心。至于中途曲折……慕容白言之有理,亦是人之常情。”
洛天瑾这番话说的颇为苦涩,似是无奈之举,又好像替柳寻衣开脱。
“府主英明!”
“记住,此事日后谁也不可再提。”洛天瑾正色道,“柳寻衣斩杀任无涯,助贤王府摆脱困境,厥功至伟,不容置疑。”
“是。”
“去用药吧!”见洛天瑾决心已定,谢玄赶忙向郎中吩咐道,“记住,用最好的药材,无论如何都要保住柳寻衣的命。”
言至于此,谢玄又看了一眼心不在焉的洛天瑾,转而拽着郎中走到门口,低声道:“还有,断不可让柳寻衣留下任何隐疾,尤其是……”
谢玄欲言又止,深邃的目光朝郎中的下身轻轻一扫,郎中顿时醒悟,连忙点头道:“小人明白!为大小姐的终身幸福,小人定会竭尽所能。”
“快去吧!”
“是。”
答应一声,郎中火急火燎地离开房间,一路小跑着消失在黑暗之中。
“许衡,你也下去!”慕容白吩咐道,“将任无涯和呼延霸的头颅收好。切记,此事不要声张。”
“遵命!”许衡将两颗触目惊心的人头包在一起,而后朝闭目假寐的洛天瑾恭敬一拜,转身离开房间。
片刻之后,房中只剩洛天瑾、谢玄、雁不归、慕容白几人。
“这个柳寻衣,真是不让我省心。”
突然,洛天瑾轻笑一声,语气之中看似诸多抱怨,实则却满含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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