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潇潇面前,战战兢兢道:“当年,若非清风道长出手相助,在下恐怕早已暴尸荒野。若非夫人将我引荐入府,即便我能苟活于世,只怕一辈子都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卑微小卒,岂能有今时今日的江湖地位。故而,清风道长与夫人的大恩大德,江一苇没齿难忘!”
“当初我引你入府,对你的教诲,你可还记得?”
“夫人教诲,字字谨记。”江一苇连连点头道,“夫人要我一心一意地辅佐府主,为其披荆斩棘,助其成就江湖霸业。这么多年,我一直遵照夫人的意思去做,从不敢对府主有半点异心……”
“你少在我面前阳奉阴违!”凌潇潇目光一寒,冷声道,“我让你尽心辅佐瑾哥,是让你帮他解决麻烦,而不是让你帮他合起伙来欺瞒我!你可知,自己对他的纵容包庇,并非帮他,而是害他。”
“在下不敢……”
“不敢?”凌潇潇愠怒道,“你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滕柔、萧芷柔,你以为换个名字就能脱胎换骨,重新为人?我早已告诫过你,让你将残局收拾妥当,却不料你竟如此敷衍了事!”
“在下不敢……”江一苇汗如雨下,惶恐之至。
“住口!”凌潇潇怒道,“在我面前含糊其辞,顾左右而言他,我已看不出你对我还有半点忠心!”
“在下不……”话一出口,江一苇忽觉凌潇潇寒意逼人,匆忙改口道,“在下对夫人绝无异心,在下忠于府主,亦是忠于夫人。”
“江一苇,休要断章取义,曲意逢迎!”凌潇潇黛眉一蹙,逼问道,“究竟怎么回事?还不从实招来!”
“是!”在凌潇潇的震怒下,江一苇不敢再有丝毫隐瞒,赶忙说道,“其实,云追月是腾族子弟,本名叫‘杜襄’,是腾三石的义子,与滕柔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当年,滕柔与杜襄本应是一对璧人,无奈府主横刀夺爱……”
“你知道我不想听这些。”凌潇潇打断道,“我对云追月和腾三石毫无兴趣,我只想知道萧芷柔与瑾哥之间的事。”
“有一个好消息……”江一苇话一出口,又觉言辞不妥,于是心念一转,踌躇道:“其实,也不算什么好消息……”
“算不算好消息,我自会甄别,你只管如实道来。”
在凌潇潇咄咄逼人的目光下,江一苇犹豫再三,终于鼓足勇气,缓缓说道:“其实,当年我之所以没杀死滕柔,并非力有不逮,而是……另有原因。”
“我就知道!”凌潇潇冷哼道,“凭你的本事,岂会杀不死一介弱质女流?我真的很好奇,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
“因为她当时……身怀府主的骨肉。”
“什么?”
霎时间,凌潇潇大惊失色,方寸大乱。
江一苇之所以对凌潇潇和盘托出,一者,是他自觉有愧于凌潇潇,欲将功补过。二者,因为木已成舟,纸里包不住火,此事早晚会大白于天下,故而没必要隐瞒。
“夫人,我是为保住府主的血脉……”
未等江一苇替自己辩解,凌潇潇突然摆手道:“不必解释,说下去!”
见凌潇潇心神不宁,手足无措,江一苇不禁暗暗叹息,又道:“不久前,我从萧芷柔口中得知,她已为府主诞下一儿一女,而今皆活在世上……”
江一苇此言,宛若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凌潇潇的心底,令其憋闷万分,几乎喘不过气来。
“夫人,当年的确是我一念之仁,可我也是顾忌府主的骨肉。”江一苇解释道,“我知道,夫人对府主用情至深,定然爱屋及乌,不忍伤及府主血脉,因此才决定放她一马……”
不知何时?凌潇潇的双眸已经溢满泪水,她呆呆地望着苦口婆心的江一苇,呢喃道:“如此说来,你是替我着想?那你……打算怎么做?”
“不瞒夫人,我意……将真相告诉府主。”江一苇吞吞吐吐地说道,“如今,公子重伤不愈,小姐毕竟是女儿家,府主膝下再无其他能延续香火的子嗣,故而……”
“江一苇,你怎知轩儿不会醒来?”
“夫人,我……”江一苇叹道,“清风道长与夫人待我恩重如山,我实在不愿对你们有任何欺瞒。如果公子无恙,在下宁肯把这个消息带进棺材,也绝不会向外透露半句。但今时不同往日……”
“先替萧芷柔正名,而后趁轩儿重伤之际,凭空冒出一双儿女。”凌潇潇怒极而笑,斥责道,“江一苇,这都是你造的孽!你口口声声说我对你恩重如山,背后却串通瑾哥,欲将我们母子逐出贤王府,替那狐狸精和两个野种让位,是不是?”
“当然不是!府主对夫人的感情天地可证,日月可鉴……”
“够了!”
凌潇潇蓦然起身,魂不守舍地走到桌旁,双眸在已经温凉的汤药上轻轻一瞥,眼底深处闪过一丝骇然之意,头也不回地说道:“江一苇,此事……你能否先不告诉瑾哥?”
“夫人的意思是……”
“事情太过突然,我一时接受不了。”凌潇潇凄楚道,“且容我思量几日,而后……由我亲口将此事告诉他。到时,还要劳烦你帮我们找到两个孩子,接回府来,我定会视若己出……”
“夫人含羞忍辱,深明大义,江一苇佩服!”
不知是感动,还是同情,江一苇双眼一红,朝凌潇潇毕恭毕敬地叩拜下去。
“我走了,你歇息吧!”趁江一苇行大礼之际,凌潇潇袖袍一挥,玉手自汤碗上轻拂而过,继而迈步朝门口走去,“明日,我和瑾哥再来看你。”
“夫人慢走!”
寒暄作罢,江一苇颤颤巍巍地躺回床上,凌潇潇埋头出门,未发一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