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西府如此决绝,可是为报‘桃花剑岛’之仇?”赵元心乱如麻,胸中如堵。
“是,也不全是。”贾大人苦笑道,“我们将桃花剑岛的事捅出来,西府必然怀恨在心,故而伺机报复也在意料之中。除此之外,还有一节。一旦蒙军大举来犯,朝中有谁敢去迎敌?又有谁能去迎敌?”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朝廷供养西府多年,他们即便战力不如蒙古铁骑,但抵御三年五载应该不是问题……”
“呵呵,天机侯太过天真。”贾大人淡笑道,“朝廷每年拨给西府用以养兵的钱确实不少,但你可知这些钱,能有多少真正用以粮草军械?又有多少军士能按时领到饷银?再退一步,天机侯可知今时今日的禁军、厢兵加在一起共有多少人马?”
“这……”赵元一愣,沉吟道,“西府自诩雄兵百万……”
“雄兵百万?”贾大人鄙夷道,“若真有雄兵百万,何至于在乎区区几万江湖草莽?天机侯久不上朝,因而不知详情并不奇怪。我来告诉你,如今将大宋的全部兵力加在一起,也不过一手之数。”
“五十万,这未免……”
“别急!”贾大人摆手道,“我尚未说完,五十万是枢密院上奏朝廷的数字。天机侯不妨大胆猜测,三衙实际掌控的兵力有多少?可以随时调派的兵力又有多少?”
“什么意思?”赵元错愕道,“难道比五十万还不如?”
“天壤之差。”贾大人哼笑道,“三衙有丞相大人的眼线。据他回报,三衙诸军实际兵力已不足二十万,而且要算上不堪一击的乡勇杂兵。至于可以随时调派的兵力……禁军不过六七万,厢兵不过三五万。剩下的一半,既无粮草军械,更无军饷可领,只能化兵为民,自食其力。若遇战时,能否重整为军……尚未可知。”
“这……这怎么可能?”
贾大人的一番言论,彻底颠覆赵元的预想,一时间震惊无比,悲愤交加。
“朝廷每年可是按照五十万大军的粮饷拨钱。”贾大人话里有话地说道,“可实际上,西府只供养十万兵马,甚至连十万兵马有没有虚报都不一定。敢问天机侯,朝廷的军饷,几十年上亿两真金白银,究竟哪儿去了?”
“贾大人的意思是……西府群臣贪赃枉法,中饱私囊?”
“如果战端一开,西府苦心编织多年的谎言,必将彻底拆穿。”贾大人冷笑道,“因此,西府比我们更想招安那群江湖草莽。因为有了他们,西府便有了遮羞布。”
“难怪他们一而再、再而三地干涉东府办事。”赵元恍然大悟,“我一直以为是西府担心东府立功,威胁他们的地位。殊不知,背后还有更大的秘密。”
言至于此,赵元忽然神情一禀,正色道:“既然贾大人对西府的虚实如此清楚,为何不禀明皇上,治他们的罪?”
“一者,空口无凭。二者,天机侯见过有人自断手足吗?”
面对贾大人的反问,赵元眉头一皱,狐疑道:“此话何意?”
“试问当今朝野,谁敢向西府兴师问罪?又有谁敢搜罗西府的罪证?除非活的不耐烦了。更何况,朝野上下又有几人是真正干净的?怕只怕牵一发而动全身,到时治罪的绝不是一两个贪官,而是朝堂上的一大半、乃至全部文武。说句大不敬的话,皇上若斩了文武百官,则会变成孤家寡人。到时,谁替他打理江山社稷?谁帮他执掌大宋王朝?”
“这……”
“即便铁证如山,皇上为求息事宁人,结果恐怕仍和今天一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贾大人叹道,“朝堂之乱,远胜江湖之乱。天机侯,有时我真羡慕你。”
“贾大人此言,简直羞煞本侯。”赵元苦涩道,“身为臣子,不能替君分忧。身为皇亲,不能光宗耀祖。本侯实在……无颜面对皇家的列祖列宗。”
“刚才在宫中,皇上单独召见我们时,曾说过一句话。”贾大人意味深长地说道,“圣上说段家可以降,赵家不能降。因为段智兴归降,尚有一线生机。朕若归降,则必死无疑。”
只此一言,赵元登时悲从中来,泪流满面。
“因此,三个月内,洛天瑾必须招安。”贾大人言归正传,语气不容置疑,“这对你、对我、对丞相、对二府、对皇上、乃至对大宋王朝都是一件不得不做,也必须做成的大事。”
“贾大人所言甚是。”赵元拭去眼泪,哽咽道,“既然皇上已经下旨,敢问招抚钦差的人选……”
“有一人,名叫沈东善,被誉为大宋第一富贾。”贾大人不急不缓地说道,“此人非但与洛天瑾有旧,而且曾有恩于他。更重要的是,我与此人颇有交情。去年八月初二,在河西秦家发生的事,天机侯应该有所耳闻。”
“贾大人的意思是……”赵元若有所思道,“让沈东善担任招抚钦差?”
“不!沈东善一介布衣,岂能担此大任?”贾大人摇头道,“他只是随行、引荐、帮衬、辅佐而已,真正的招抚钦差另有其人。”
“谁?”
“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