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主,赵元毕竟是朝廷的钦差,又有沈东善的一层关系。我们若冒然杀了他的手下,会不会……”
下午,书房内。
洛天瑾与谢玄临窗而坐,焚一炉香,烫一壶酒,一边观赏着窗外的雪景,一边小酌闲谈,气氛甚是融洽惬意。
“谢兄,你在担心什么?”洛天瑾漫不经心地笑道,“难道你认为我会接受朝廷的招安?”
“当然不是。”谢玄忙道,“我的意思是……如今大宋朝廷尚有余威,宋蒙一战,究竟鹿死谁手尚未可知,我们过早地与宋廷撕破脸,会不会……自断后路?”
“你以为赵元和仇寒乔装改扮一番,便能瞒过所有人的耳目?”洛天瑾道,“我会查他们的底细,耶律钦和洵溱同样会查。”
洛天瑾此言,令谢玄眉头一皱,若有所思道:“府主的意思是……如果我们不和宋廷划清界限,少秦王便会对我们起疑心?”
“如果赵元只是路过,我与他称兄道弟,把酒言欢亦无妨。”洛天瑾点头道,“但他奉旨而来,意在招安,我若不能及时表明立场,必会失信于少秦王。因此,在这个节骨眼上我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犹豫。你信不信,刚刚我们在中堂与赵元、仇寒的每一句对话,此刻都已传入耶律钦和洵溱的耳朵?”
“有可能。”谢玄沉吟道,“府主既未派人看守,亦未下令戒备,斟茶倒水的下人们出出入入,毫无忌讳。凭耶律钦和洵溱的手段,若想探听消息简直易如反掌。”
“正是。”
望着面露诡谲的洛天瑾,谢玄突然眼神一变,诧异道:“难道府主是故意走漏消息?”
“哈哈……”
洛天瑾仰天大笑,以示默认,令谢玄的心里愈发踌躇。
“府主为何如此?”
“为的是让他们明白,我的帝王之志坚如磐石,任何人都休想动摇。”洛天瑾正色道,“唯有如此,少秦王才能放下对我的戒心,全心全意地帮我成就千秋大业。”
“少秦王固然重要,但大宋朝廷也并非阿猫、阿狗,我们将其得罪,恐怕对我们……也并非一件好事。”
“正因如此,我才会派柳寻衣去杀仇寒。”洛天瑾神秘一笑,反问道,“谢兄,你以为柳寻衣真会砍下仇寒的脑袋吗?”
“这……”
“不会的!”洛天瑾笃定道,“即便有我的命令,他也不会做出与大宋朝廷公然为敌的事。在他心里,始终秉持着一种‘家国大义’的情怀,否则当初在河西,他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舍命站出来平息事端。当下,宋廷一日未亡,一日便代表着汉人正统,让他刺杀一个与自己无冤无仇,素昧平生的朝廷命官,无异与汉人正统作对。我相信,他宁肯被我责罚,也不愿做出违背良心的事。”
“府主将柳寻衣看的通透无比,谢某佩服!”
“此乃柳寻衣的本性。”洛天瑾的眼中没来由地闪过一抹思量之意,自言自语道,“如果他真的杀了仇寒,我反而有些担心。”
“为何?”谢玄暗暗心惊,连忙问道,“他遵照府主的命令行事,岂非一件好事?”
“一个打骨子里恪守原则的人,突然有一天为了遵循我的命令,不惜放弃自己的本性……”洛天瑾幽幽地说道,“发生这种事,只有两种可能。其一,他对我的钦佩与崇敬已经深入骨髓,甘心被我驱使,甘愿摒弃自己二十多年的为人处世之道。其二,他害怕失去我的信任,不愿在我面前留下瑕疵,故而不惜违心做事。”
“府主言之有理。”谢玄眉头紧锁,细细揣度着洛天瑾的心思。
“如果是第一种可能,倒是我真心希望,只不过……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洛天瑾似笑非笑地说道,“我真正担心的是第二种,如果柳寻衣开始不惜一切地恭维我,那他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阴谋。”
“怎么?”谢玄迟疑道,“事到如今,府主仍信不过柳寻衣?”
“其实,作为贤王府弟子,我对柳寻衣已无甚怀疑。”洛天瑾苦笑道,“但他即将成为我的女婿,语儿的夫君,日后将与我在同一屋檐下生活。如此,我对他不得不谨慎再谨慎、小心再小心。毕竟,直至今日,我与他相识仍不到三年而已。短短二三年,连一条半路收养的狗都未必能养熟,更何况一个人?”
“这……”洛天瑾的一席话,令谢玄感慨万千,“府主所言极是,无论是为贤王府的将来,还是为小姐的幸福,都应千万谨慎。只不过,大婚在即,府主对他仍有怀疑,会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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