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善商号,乃大宋第一商号,麾下的产业、生意遍天下。
区区洛阳一城,属于东善商号的买卖便有数十家,每年的收成少则数百万,多则上千万。
整个东善商号大大小小的生意全部算在一起,一年的收成减去庞大的开支,盈余至少数以亿计,乃至十亿计。
实际上,天下除沈东善之外,恐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能清楚的知晓东善商号一年究竟能赚多少钱?
隶属沈东善管辖的账房先生多达数十位,每人分管一摊,互不相识,因此他们只知自己账上的情况,对其他生意知之甚少,对整个东善商号的账目更是一无所知。
今日,洛天瑾狮子大开口,又岂能不令沈东善大惊失色?
由于内心惊骇无比,故而沈东善的语气听上去有些不安:“沈某是不是听错了?洛府主想借多少?”
“借东善商号三年收成。”洛天瑾一字一句地重复道,“不知沈老爷肯不肯解囊相助?”
“三……三年?”沈东善瞪着一双难以置信的眼睛,愣愣地望着神情凝重的洛天瑾,语无伦次道,“沈某没有听错吧?你可知……三年收成是多少?再者,洛府主将钱借走,东善商号上上下下又该如何养家糊口?”
“沈老爷经商数十载,早已家累千金,区区三年收成,恐怕不至于伤筋动骨。”洛天瑾似笑非笑地说道,“更何况,洛某只是‘借’,并非‘要’,难道沈老爷担心在下言而无信,一借不还?”
“当然不是!”沈东善的心里快速盘算着对策,无奈洛天瑾的要求实在太过骇人,令其猝不及防,以至心乱如麻,一时理不清头绪,只能勉为其难地敷衍道,“凭洛府主在江湖中的声望地位,沈某岂敢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不知沈老爷意下如何?”
“恕我多嘴问一句,洛府主借这么多钱究竟想干什么?”沈东善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莫非想学在下做生意?”
“洛某一介武夫,对生意一窍不通。”洛天瑾自嘲道,“我借钱原因有三。其一,扩充贤王府的规模。毕竟,时局动荡,狂风浪潮,大船相比于小船更不容易被摧毁。其二,我身为武林盟主,理应肩负起稳固中原武林大局的重任,推行江湖大计,改变江湖格局,皆需要充足的金银做后盾。其三,江湖中除底蕴深厚的大宗大派之外,更多豪杰活的穷困潦倒,整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我身为武林盟主岂能坐视不理?不怕沈老爷笑话,洛某一直心存大志,便是‘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如此一来,便又需要诸多金银。”
此刻,洛天瑾道出的三个理由,其实是他一早便想好的借口。
眼下,洛天瑾欲举兵起事,知之者甚少,甚至连贤王府弟子都一无所知,更何况老奸巨猾的沈东善?
有道是‘慈不掌兵,义不掌财’。沈东善身为商人中的翘楚,自是无情无义,利字当先,因此洛天瑾根本不可能相信他,更不可能将自己的秘密向其和盘托出。
此一节,沈东善同样心如明镜。
虽然洛天瑾的三个理由说的头头是道,但沈东善心里明白,这些不过是他敷衍自己的说辞罢了。
“洛府主疏财仗义,矜贫救厄,实在令沈某佩服的五体投地。”沈东善应承道,“只不过,洛府主身为局外人,恐怕对当下的生意场不太了解。”
“哦?”对于沈东善的推辞,洛天瑾早有预料,故而处变不惊,“敢请沈老爷明示。”
“实不相瞒,沈某做生意这些年,确实赚过一些小钱,不过大都是十年前的事。”沈东善苦涩道,“近十年,国运不济,天下动荡,百姓不安,我们做生意的同样不免遭受波及,因而生意一天比一天难做,赚钱一天比一天困难。由于国库空虚,因而官府的税负一天天加重,反观百姓们囊中羞涩,越来越懂得省吃俭用,商人们夹在中间,早已是入不敷出,负重难行。再加上贪官污吏和强人匪盗越来越多,我们若想平平安安,势必要上下打点,到处塞银子,谁也不敢得罪?”
听着沈东善诉苦,洛天瑾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注视着他。
“不怕洛府主笑话,其实近几年东善商号的生意已是一落千丈,一年到头累死累活,非但赚不到钱,反而要倒贴不少银子,已经连续好几年亏本。”沈东善叹息道,“若非前些年积攒些盈余,勉强撑着这盘生意,恐怕东善商号早已不复存在。”
“既然连年亏损,沈老爷为何还要硬撑?”
“洛府主有所不知,做生意做到沈某这个份上,早已是身不由己,进退两难。”沈东善道,“再者,东善商号的存亡关系到数以万计的伙计,乃至他们背后数十万的家人,若是轰然崩塌,势必酿成重灾。难道我能眼睁睁地看着几十万人活活饿死吗?而且东善商号的生意遍布各行各业,许多买卖已成为地方龙头,一旦关张,势必百业受损,民间物价激增,从而酿成极大的混乱。这份罪责,沈某万万担待不起。”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洛天瑾话中有话,饱含讥讽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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