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熬近一个时辰,赵禥终于心满意足地擦了擦嘴,吩咐道:“把东西收走,你们也全部退下。”
片刻之后,偌大的后花园中只剩赵禥和柳寻衣。
“师傅,是否等的不耐烦了?”
面对赵禥的戏谑,柳寻衣只能强颜欢笑:“小王爷,今天这是……唱的哪一出?”
“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吃饭叙旧,难得今天有机会让我做东,徒儿自是格外珍惜。”赵禥笑道,“而且……万一师傅和馨姐姐有情人终成眷属,八成也要远走高飞。到时,我们再想见面,只怕难如登天。”
“小王爷说什么?”柳寻衣心中一惊,双眸情不自禁地微微颤抖,“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什么远走高飞?”
“看来在师傅心里,果然一直放不下馨姐姐。”见柳寻衣如此激动,赵禥不禁自嘲一笑,话里有话地说道,“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答应帮你送信。”
“小王爷此话何意?”
“没什么!”赵禥的表情略微一滞,不过异样转瞬即逝,继续道,“你不必担心,我答应的事不会食言。你的信,我已交给馨姐姐。”
“馨儿现在如何?”得知赵禥见过赵馨,柳寻衣赶忙问道,“她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她的身体如何?心情又如何?”
“师傅放心,馨姐姐能吃能睡,身体健康,心情舒畅,一切都好。”
当柳寻衣听到赵禥的回答后,心中不由地生出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滋味。既高兴又悲哀,既欢喜又忧愁,半喜半忧,不知其味。
喜的是赵馨一切安好,忧的是赵馨似乎并没有像自己挂念她那般……挂念自己。
“难道……馨儿真已将我忘的一干二净?”柳寻衣在心中反复地质问自己,“若真如此,我再去打扰她……又是对是错?”
“师傅?”
突然,赵禥的呼喊将柳寻衣从恍惚中惊醒,登时精神一震,下意识地答道:“小王爷请说。”
“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馨儿她……看到我的信后,作何反应?”
望着满眼渴望的柳寻衣,赵禥的表情变的有些不太自然,他似乎不敢与柳寻衣对视,下意识地闪躲着他的目光,漫不经心道:“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就是……随便看了一眼。”
“随便看了一眼?”柳寻衣的心中一阵抽痛,此时他满脑子都是赵馨的影子,根本没察觉赵禥的反常,“那她……说了什么?”
“也没说什么。”赵禥心中有鬼,故而说话吞吞吐吐,“不过,她给你写了一封回信。”
“回信?”柳寻衣猛然抬头,脸上变颜变色,彰显着他的内心起伏不定,杂乱不堪。
“是。”赵禥鼓足勇气,重重点头,“正因如此,我刚刚才说你极有可能与馨姐姐远走高飞。试想,如果馨姐姐真的忘记你,又怎可能给你回信?”
“信在哪儿?”柳寻衣根本没心思听赵禥的胡乱分析。
“信可以给你,但……”赵禥为难道,“但此事毕竟有违皇叔和父王的意思,因此无论馨姐姐在信中写些什么,我都不能再帮你回信。而且,你们日后何去何从,我不想插手,也不想知道……”
“我明白!”柳寻衣感激道,“小王爷已经帮我们很多了。”
“唉!”赵禥一副无可奈何的惋惜模样,而后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缓缓递到柳寻衣面前,“师傅,这是馨姐姐给你的亲笔回信。”
望着盼望已久的回信,事到临头,柳寻衣反而有些不敢伸手去接,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将在信中看到什么?
曾几何时,他满心笃定无论在何种境遇,赵馨都会对自己不离不弃。但经历过这么多风波,柳寻衣的心早已不再坚定。他感觉自己重回临安后,仿佛一切……都和从前不一样了。
犹豫许久,柳寻衣终究接下书信,颤颤巍巍地抽出竹纸。这一刻,他的心已然提到嗓子眼,恨不能从嘴里跳出来。
然而,当柳寻衣将紧张而期待的目光投向竹纸时,上面却只有简简单单的四行娟秀小字。柳寻衣一眼认出,那正是赵馨的笔迹。
“公子王孙逐后尘,绿珠垂泪滴罗巾。侯门一入深似海,从此萧郎是路人。”
“轰!”
当柳寻衣泣血读完这首诗后,脑中登时传来一阵轰鸣。霎时间,身体僵硬,血凉如冰,难过的无以复加,甚至连喘息都成为一种奢望。
这首绝情诗中的每一个字,宛若一把利剑,狠狠刺穿柳寻衣的心田,令他内心所有的美好与希望统统变成梦幻泡影,轰然破碎。
当他念至最后一字时,其心已是千疮百孔,凌乱不堪,似坠入无尽深渊,遭受寒冰烈火之煎熬,千军万马之践踏,郁郁而不得解脱,惶惶而不得安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