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一副胸有成竹的高深模样,看向柳寻衣的眼中充满得意之色。
“确实如此!阁下不愧是小王爷身边的人,果然聪慧过人,洞若观火。”
柳寻衣就坡下驴,三两句恭维将荣福夸的心花怒放,忘乎所以。
“小人好心奉劝大人,事情过去就让它过去吧!谁也别再提了。”荣福煞有介事地劝道,“教训秦大人的是小王爷,倘若争执下去,吃亏的早晚是他自己。柳大人是秦大人的朋友,不妨回去劝劝他。”
“小兄弟所言极是,我正有此意。”柳寻衣谦逊道,“不过我想知道,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什么事?小王爷为何无缘无故教训秦卫?”
“其实,此事怪不得小王爷,要怪就怪秦大人自己不长眼,故意往刀刃上撞。”
“哦?”柳寻衣饶有兴致地问道,“此话怎讲?”
“当时小王爷欲率人进宫,却遭到御林军的刁难。正在气头上,秦大人突然钻出来找麻烦,并在小王爷面前口若悬河,故弄玄虚,你说是不是讨打?”
“咦?”柳寻衣心中暗惊,谨慎道,“你的意思是……秦卫主动找小王爷,而并非小王爷偶遇秦卫?”
“当然!”荣福信誓旦旦,拍着胸脯说道,“当时,小王爷正在教训御林军的统领,若不是秦大人突然现身,凭小王爷的性格岂能善罢甘休?”
“你刚刚说秦卫在小王爷面前‘口若悬河’、‘故弄玄虚’是什么意思?”
荣福撇了撇嘴,鄙夷道:“小王爷因为馨德公主的事一直看他不顺眼,本不想搭理他。却不料,秦大人竟对荣王爷和馨德公主胡乱议论。说什么‘事关王爷和公主的生死……’云云而而一类的话。这叫什么?这叫‘天作孽犹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果不其然,秦大人把小王爷彻底激怒,因此被狠狠教训一顿。不过……”
“不过什么?”柳寻衣的心弦渐渐绷紧,眼神愈发阴沉。
“不过秦大人挨打,好像是他自愿的。”荣福回忆道,“后来,小王爷将他叫上车,当时秦大人满身是伤,但他对小王爷非但没有半句怨言,反而十分积极,面露欢喜。就好像……他挨一顿打能换来一座金山似的,你说奇不奇怪?”
“你的意思是……秦卫自愿挨打,是因为小王爷许给他一些好处?”柳寻衣的双眸忽明忽暗,心中隐约猜出一丝端倪。
“八成如此。”
“是什么好处?他们在车上又说些什么?”
“不知道,当时车上只有他们二人,小王爷特意吩咐我们站远一些。”
“嘶!”
听到荣福的回答,柳寻衣的眉宇间不禁浮现出一抹沉思之意。与此同时,他看向手中书信的眼神,变的愈发晦涩莫名。
“不知柳大人还有什么想问的?”见柳寻衣沉默不语,荣福主动开口询问。
“没了。”柳寻衣心不在焉,随口敷衍,“多谢!你可以去忙了。”
“柳大人,此事千万替小人保密,因为小王爷最不喜欢有人嚼舌根……”
“放心,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会再有第三人知道。”
“如此甚好,小人告退。”
言罢,荣福朝柳寻衣拱手一拜,匆匆离去。
“当初,府主对我的教诲果然是至理名言。他说过‘一次不忠,百次不用’。以前我心存迟疑,但今天……秦卫一次又一次地骗我,令我不得不相信这句话。只不过,馨儿究竟是何心思?她又为何亲手写下这封绝情诗?”
怀着愤怒而忧伤的复杂心情,柳寻衣缓缓走出荣王府的大门。
此刻,他已在心中暗暗笃定,从自己将无字书信交给赵禥,至自己收到赵馨的绝情信,期间一定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曲折。
曾经,他以为秦卫是自己的生死之交,自然值得信赖,结果却令他大失所望。
后来,他以为赵元老成持重,不会与秦卫沆瀣一气,结果又令他失望一次。
今日,当柳寻衣将最后的希望寄托于心思单纯,涉世未深的赵禥时,赫然发现,赵禥早已和赵元、秦卫串通一气,并帮他们一起欺瞒自己。
此时此刻,偌大的临安城,柳寻衣却再也找不到一个值得相信的人。
茕茕孑立,形影相吊。即便在昔日的贤王府,柳寻衣半人半鬼,半忠半奸,也从未感受过如今日这般孤独与寂寞。
天大地大,却无容身之所。临安繁华,人潮如海,无奈却找不到一位可以倾诉衷肠的知心人。
现在,柳寻衣甚至怀疑,一直替自己送饭洗衣的少年丁丑,或许也是赵元安插在自己身边的眼线。
“呵!”
心念及此,柳寻衣欲哭无泪,欲笑无声。浑浑噩噩于街头,恍恍惚惚于乱世,不知从何而来,更不知去往何方?
混沌之中,柳寻衣如行尸走肉般在人群里来回穿梭,不知不觉,竟游走至城郊的一片僻静街巷。
“黑执扇!”
突然,一道既熟悉又陌生的呼唤在柳寻衣身后响起,不禁令其精神一震,下意识地认为自己因心烦意乱而产生错觉。
然而,当他摇晃着脑袋,欲辨清自己身处何方时,又一道声音悄然响起。
“黑执扇!”
这一次,柳寻衣听的真真切切,清清楚楚,断断不是幻觉。
大惊失色的柳寻衣猛然转身,眼前的一幕,却令他震惊而狐疑的双眸瞬间蒙上一层泪雾。
此刻,以许衡、凌青、廖氏兄弟为首的数十名贤王府弟子,默默地站于街头。一个个眼圈通红,神情悲愤,手中提刀拎剑,在阳光的照耀下折射出一道道摄人心魄的寒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