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江南陆府。
心念及此,陆庭湘愈发感到危机四伏,时不我待,故而稍作思量,向秦苦提议道:“秦府主,我有一计,或是陆、秦两家全身而退的唯一办法。”
“什么办法?”秦苦将信将疑,“说来听听。”
“事已至此,我们俨然无路可退,与其束手就擒,被他们逐一攻破,倒不如你我联手……先除掉龙羽。”
“嘶!”
此言一出,客栈内一片哗然。
二楼,柳寻衣的心情愈发沉重,凭他的聪慧,自然能一眼看穿陆庭湘的心思。
“陆庭湘为求自保,不惜拖秦家下水,甚至在背后拆苏大哥的台,真是阴险狡诈。”
听到柳寻衣的感慨,冯天霸不禁眉头一皱,迟疑道:“柳大人,你认为……苏大侠能否力挽狂澜?”
“不知道……”柳寻衣满面愁容,缓缓摇头,“龙羽喜怒无常,未必肯听苏大哥的忠告……”
“这……”
“也许他不会听苏禾的忠告,却不知肯不肯听我的劝阻?”
正值剑拔弩张,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一道沙哑而柔弱的声音陡然自柳寻衣身后响起。
闻听此言,柳寻衣登时精神一震,匆忙回身,却见披头散发,面容憔悴的赵馨,在悟禅的陪同下,缓缓走出客房。
“公主!”
“馨儿?”
一见赵馨,丁轻鸿和柳寻衣同时眼神一变。不同的是,柳寻衣的眼中充满关切担忧,而丁轻鸿的眼中却涌现出一丝犹豫纠结。
他想遵奉金复羽的密令除掉赵馨,但依眼下的局势,纵使偷袭得手,恐怕也无法脱身。更重要的是,丁轻鸿并不想和赵馨一命换一命。
柳寻衣上前搀扶,赵馨却先一步伸手拽住他那沾满血迹的褴褛衣袍,急声道:“你又受伤了?”
“旧伤而已,不碍事!”柳寻衣柔声道,“你为何不在房中休息……”
“楼下吵吵闹闹,我岂能安心入睡?”
赵馨苦涩一笑,而后在柳寻衣的搀扶下踉跄着走到栏边。眺望着一片狼藉的大堂,尤其是看到横七竖八的尸体与随处可见的刀创剑痕,她不禁大吃一惊,一双布满惊恐与诧异的美目微微颤抖,呼吸渐渐变的急促,一时竟忘记开口说话。
“公主在此,尔等还不速速跪拜?”
伴随着冯天霸的一声大喝,众人无不面露愕然,纷纷抬头朝二楼望去。
一见赵馨,一筹莫展的苏禾顿时面露喜色,率先跪倒在地,朗声道:“拜见王妃!”
秦苦反应极快,心知赵馨即“救兵”,故而不再犹豫,匆忙招呼秦家弟子叩首膜拜:“拜见公主!”
见状,陆庭湘料定赵馨的出现定会打破僵局,因此率陆家弟子一齐下跪行礼。
“你们见到王妃为何不跪?”苏禾环顾四周的蒙古军士,沉声道,“对王妃不敬就是对王爷不敬,对王爷不敬就是对大汗不敬!”
闻言,不知所措的众军士无不面露惶恐,一阵面面相觑后,纷纷跪倒在地。
眨眼之间,客栈大堂内除龙羽之外,只剩下死人没有向赵馨行礼。
“龙羽,你为何不跪?”
“苏禾,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装腔作势无非是想让大宋公主替你解围。”龙羽阴笑道,“如今,她尚未与王爷行大婚之礼,因此算不上王妃。”
“纵使不是王妃,也是准王妃。”苏禾驳斥道,“难道你想让王妃认为草原上没有规矩和礼数?难道你想让王妃对蒙古心存怨恨?难道你想让王妃误以为自己嫁给一个野蛮部落的王爷?如今王妃尚在病中,倘若因为你的无礼而病情加重,你又如何向王爷解释?”
“苏禾!”龙羽恼羞成怒,一字一句地说道,“你不必搬出王爷压我……”
“压你?”苏禾轻笑道,“王爷的脾气你应该清楚,你可以在我面前狡辩,但在王爷面前……你以为自己会有解释的机会吗?”
苏禾此言犹如利剑穿心,令桀骜不驯的龙羽登时表情一僵,狂傲的眼神中竟出人意料地浮现出一抹浓浓的恐惧之意。
没错,不是犹豫、不是顾虑、更不是忌惮,而是真真切切的恐惧!
试问,一个能令凶名赫赫的“疯子”打骨子里瑟瑟发抖的人,又会是怎样的人物?
见状,赵馨本欲出言免去龙羽的礼节,却被柳寻衣不动声色地拦住。
赵馨懵懂的目光先看看柳寻衣,后看看苏禾,最后投向五官狰狞,神情复杂的龙羽。
沉默许久,龙羽终究抵不过内心深处对忽烈的敬畏,从而心有不甘的单膝跪地,头也不抬地说道:“龙羽……拜见王妃!”
见此一幕,悬着一颗心的苏禾与柳寻衣不约而同地长出一口气,二人不经意地对视一眼,眉宇间皆洋溢出一抹如释重负的欣喜与轻松。
再看秦苦、陆庭湘、司空竹、丁傲、董宵儿几人,无不感到一阵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不过,相比于秦苦的遂心如意,陆庭湘的心情却参杂着几分铩羽而归的屈辱与羞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