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之心,倘若我说的不对谢老弟尽管驳斥。老朽宁愿自己信口雌黄,也不愿谢老弟……泥足深陷。”
“请永麟兄赐教,谢某洗耳恭听。”甘永麟话中有话,谢玄却置若罔闻。
“万万不敢!”甘永麟的心中飞速盘算,再三措辞方才缓缓开口,“老朽愚见,谢老弟如今已贵为贤王府的府主,理应与清风盟主、洛夫人及贤王府众弟兄同心同德,同仇敌忾。而不该与害死洛盟主的奸贼……若即若离,暧昧不清。”
当甘永麟说出最后一句话时,似乎心有忌惮,故而不敢直视谢玄的眼睛。他一边端起空茶杯假装喝水,一边用战战兢兢的余光偷瞄谢玄。心中既紧张又期待,既希望谢玄对自己开诚布公,又怕他对自己开诚布公,一时五味杂陈,说不出的复杂滋味。
“若即若离,暧昧不清……”谢玄呢喃重复,忽然展颜一笑,饶有兴致地反问,“永麟兄何出此言?又……何惧之有?”
“潞州第一世家,虽然听上去似模似样,但老朽心里清楚,相比于偌大的江湖,潞州不过是巴掌大的地方。俗语云‘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正因潞州无门无派,方令甘家有机会在此安身立命。其实,甘家与武林各大门派相比,无异于杯水比汪洋,萤火比日月,根本不值一哂。”甘永麟惭愧道,“在这片风雨飘摇的江湖中,甘家犹如一叶小舟,无灾无难已是摇摇欲坠,岌岌可危。倘若遇到大风大浪……势必灰飞烟灭,荡然无存。柳寻衣的事不仅仅关系到贤王府的恩怨,更关系到中原武林盟主及天下英雄的颜面。因此……老朽诚惶诚恐,万分害怕,担心自己一时不慎害得甘家上下……死无葬身之地。”
“永麟兄此言……是不是后悔帮我?”谢玄的语气耐人寻味。
“老朽与谢老弟乃金石至交,为你……老朽宁肯豁出自己的性命,刀山火海,万死不辞。”甘永麟面露慌乱,连忙起身朝谢玄拱手一拜,以铭心志,“我在意的绝非自己的死活,而是……甘家上上下下一百多口人的兴亡……”
“永麟兄不必如此,谢某万万承受不起。”谢玄赶忙托起拱手作揖的甘永麟,思忖片刻,含笑安抚,“误会!真是一场误会!永麟兄,我可以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知道柳寻衣的行踪并非与其暗中勾结,更不是你想象的那般与清风盟主、夫人、雁不归他们背道而驰。我率人来此只有一个目的,即追杀柳寻衣。此事千真万确,断无半点虚言!”
“这……”
“至于我如何知道柳寻衣的行踪,事关贤王府的机密,敢请永麟兄不要为难谢某。”未等半信半疑的甘永麟开口,谢玄心思一动,又道,“至于我为何不向雁不归他们实话实说……实不相瞒,因为我担心贤王府有人向柳寻衣通风报信。”
“什么?”甘永麟大惊失色,难以置信道,“谢老弟的意思是……贤王府有内鬼?”
“也许!”谢玄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本来家丑不可外扬,但永麟兄心有顾虑,谢某一再隐瞒只会令你愈发不安,索性直言不讳,盼永麟兄替我保守秘密。”
“这……怎么可能?”
“永麟兄不要忘记,柳寻衣在谋害府主前……曾在贤王府混的风生水起。非但被府主破格擢升为黑执扇,而且有意招他为婿。”谢玄信誓旦旦地解释,“由此足见,柳寻衣的心机、城府何等深藏不露?他连府主都能骗得团团转,更何况府中其他弟子?眼下,他虽然名义上被我们视为奸贼,但贤王府仍有不少人对他心存好感,甚至怀念和他患难与共,朝夕相处的往日情谊。因此……”
“因此清风盟主的计划屡屡受挫,皆因贤王府内有人与柳寻衣里应外合?”不明真相的甘永麟被谢玄的解释惊得目瞪口呆。
“谢某只能说……有可能。”谢玄故作谨慎,“毕竟,没有人赃并获,不宜冤枉无辜。此次柳寻衣出现在滁州,绝对是天赐良机,谢某绝不容出现一丝一毫的闪失。因此,我决定暂时瞒着所有人,待顺利解决柳寻衣……再向清风盟主和夫人负荆请罪。”
“原来如此!”甘永麟信以为真,故而对自己刚刚的猜忌万分愧疚,“谢老弟,刚才我……”
“我打探到柳寻衣的消息,却又不想暴露自己的底牌,以免府中暗藏内鬼,引起柳寻衣的察觉。因此,我不得不出此下策……”
“不不不!”甘永麟激动地连连摆手,“值此万急时刻,谢老弟能想到老朽和甘家,足以彰显你对我们的信任。更何况,此事若成,天下英雄也会念甘家一份好处,让老朽白捡一个天大的功劳。”
“永麟兄所言极是!那雁不归面前……”
“谢老弟放心,老朽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绝不会令你失望。”
“永麟兄高义,谢某……替府主拜谢仁兄!”
“欸!”虚惊一场的甘永麟豪爽大笑,朝谢玄拱手回礼,“今夜多有打扰,老朽先行告辞,谢老弟……可以继续梦会周公。”
“永麟兄慢走!”
被谢玄蒙在鼓里的甘永麟自诩天降洪福,故而心情大好,在一头雾水的甘仑的陪同下,心满志得地消失在黑暗尽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