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鸣生的想法忽然有些动摇。阿征对柳明溪的心意,其实他比谁都清楚,真的要拆散他们吗?
但是不这么做也不行啊……
他是声名在外的杜神医,何况他已时日无多,想娶谁就娶谁,与旁人无干,与瑞颢国的大局更是全无干系。
可阿征不同,他是瑞颢国的储君,身系瑞颢国的国运,他娶谁都不能娶柳明溪。
就算他不是储君,杜鸣生也不能让他完美无瑕的弟弟平白多了柳明溪这么一个弱点或者说,污点。
于是,他更为坚定地驾着香车拐进那条无人的长巷,接下来所发生的事既出乎他的意外,又尽在他的掌握。
杜鸣生从一开始就清楚地知道,那些在暗中盯住柳明溪不放的人,正虎视眈眈。
但,他又有何惧?
杜鸣生从来都不是任人宰割的弱者,若是他会轻易认命服输,那么早在二十年前,他就已经死去。
那些人潜藏在暗中那么久,早已快要按捺不住,一到人少的地方,他们就不失时机地出手了。
杜鸣生的嘴角噙着笑,他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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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那些不知来历的刺客铺天盖地涌进了长巷,杜鸣生的暗卫不过三十几人,一时有些左支右绌,便有几人趁机撕开暗卫们的防线,冲到了香车边。
柳明溪并没有束手就擒的意思,她不想也不能让杜鸣生受伤,她果断跃下了马车。
只是,还没有等她动手,那几名刺客已经全数倒地不起。
一片昏暗中,柳明溪并没有看清楚杜鸣生的动作,但他果然是深藏不露的高手。
柳明溪不动声色地拾起一柄长刀,握刀站在他的身侧,一副保护者的姿态。
杜鸣生意味深长地望着她绷着张小脸,郑重其事的模样,莫名感到有些好笑,或许不止是好笑,还有一种让人倍感陌生的异样情愫在悄然滋生。
慕容笙精心培养的暗卫岂是那些乌合之众所能比拟的?
不多时,那拨刺客便已经被杀灭。
柳明溪根本没有机会出手。
她手上握着钢刀,诧异地望向杜鸣生,问了句,“他们是谁?”
杜鸣生不无嘲讽道:“自然是要杀你的人。”
柳明溪弱弱地辩驳道:“可这是在瑞颢国,而且您身为大皇子,却要把它推到我这个无名小卒头上了事,不妥吧?”
若要这么说,似乎也没错?
杜鸣生被她一噎,居然有些答不上来。
哎,这柳氏可真是好本事,随便说什么都能让他动气。
他冷哼一声,没好气道:“废话真多,还走不走?”
柳明溪狗腿道:“听主子吩咐。”
杜鸣生又是一窒,他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他不想再和她说话了。
杜鸣生一言不发,旋身离开了长巷。
柳明溪也知道这些刺客未必没有后手,紧随其后,离开了那处黑漆漆,还遍地尸体的小巷子。
至于那驾临时找来的香车,自有人会处理,柳明溪才不替杜鸣生担心善后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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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浓,巷子里黑不隆冬的,什么都看不分明。
香车底下,有个人蜷着身子,瑟缩在那里。
她拼命地屏住气息,一呼一吸都小心翼翼,惟恐发出一点动静来,就会像那些个锣鼓队的人一样,把小命都交待在这里了。
那一场厮杀并没有持续太久,刺客们死的死,逃的逃,那对新人也带人离开了。
那些人一走,整条巷子便陷入一片死寂。
偶有夜风吹入长长的巷子,挟带着让人作呕的血腥及污秽之气。
藏身在香车底下的喜娘知道此地不宜不久留,但她还是等到外边完全没有了动静,才敢把头往外探了探,没人……喜娘鼓起勇气,蹑手蹑脚地钻出了车底。
刚走没两三步,她的脚好像被什么拌了一下,定睛一看,是尸体!她抬头望去,阴森森,黑漆漆的巷子里,入目可及之处,竟然到处都是横七竖八的尸体!
喜娘心里直发毛,她不敢逗留,转了个身,正要往另一边路口跑只听得不轻不重地“碰”一声,她的脑袋撞到了什么。
喜娘本就绷得紧紧的心弦好像突然断了,她惊惧不已,抚着自己的胸口叫唤个不停,“哎哟喂,我的娘哎,真是吓死老娘了。”
忽然听得有人嗤笑一声,阴森森说了句,“竟然还有活口。”
喜娘顿时惊的一个激灵,她拼命地睁大眼睛,却怎么看也看不分明,只能依稀看到黑暗中有几道模模糊糊的暗影正朝着她靠拢来。
完了完了,这定是阎王爷索命来了……咦?
她居然看到那些人似乎都穿了夜行衣,而且他们还蒙着面?
喜娘颤着声问道:“你,你们究竟是人是鬼?”
来人语气阴冷道:“你是什么人?”
喜娘两股战战,抖如筛糠,“我,我不是什么人,我只是个喜娘,他,他们……”
对方再次“哧”一声,不屑道:“看来,你已没必要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对了……
喜娘灵光一闪。
“我,我说,我什么都说。我知道他们是谁,我无意中听到了他们在说……”危急时刻,喜娘急中生智,她故意卖起了关子,“我什么都说,请好汉饶我一命。”
在如今的三国七城中,尚未娶亲并且还是个病秧子的大皇子,还真有那么一人。
原来,她瞧不起的病秧子,破落户,居然有着那么高贵的出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