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前所未有的安宁。
至于往后,哎……她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此番西行,他们并未过道月胧山,而是往另一边,直接前往赤莲城。
对于赤莲城,柳明溪心中多少是有些向往的,毕竟那可是红衣圣女的故乡。
按说早该去祭拜一番,但是,只要柳明溪一想到那里不但有红衣圣女之墓,还有一处,据说属于她自己的坟茔,就会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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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莲城
夜,悄然降临。
城主府的书房里立着两抹高挑的身影,分别是赤莲城的城主,叶光耀,及其长子,叶澜坤。
叶光耀年约四十,他五官深邃,身姿挺拔,蓄了山羊胡子,看起来颇有几分道骨仙风的意味,只是他那双眼睛却像秃鹫一般威严锐利,隐隐流露出凶恶狠戾之色。
此时他正居高临下地觑着叶澜坤,倾听着自他离开赤莲城至今这半年来的汇报。
“……那些明家的人手也同孩儿一般,不远不近地跟着,但是从未出手。他们似乎无意将她带回月城去,只在暗中观察着。孩儿以为,若是我们草率动了手,便会打草惊蛇,甚至与明家起了正面冲突,倒不如静观其变,等待时机再伺机而动。不曾想,他们竟抢先一步动了手,孩儿虽然及时反应过来,却被人绊住……”
叶光耀越听,他的脸色就越黑沉,阴鸷森冷的暗褐色眼眸漠然扫过叶澜坤,令他望而心惊,说话的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嘭!”
叶光耀终于忍无可忍,重重地锤了桌子一记,训斥道:“哼!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不中用的东西,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妥!”
叶光耀对子女的要求素来严苛,他积威甚重。
叶澜坤高大魁伟的身子不自觉地微微颤了颤,他躬着身,小声辩解道:“父亲息怒,孩儿这么做是为了不让人查到我们头上来,做起事来不免束手束脚,如今看来,我们也没什么可急的,既然要除掉她的人那么多,我们倒不如继续静观其变。”
叶光耀冷冷轻哼一声,训诫道:“澜坤,你做事谨慎自然是没错,但你要知道今非昔比,且不说时间紧迫,她在月城那边才一露脸就坏了我们的大计,留她不得。”
提起月城那边,叶澜坤羞愧不已。
“月城失利,你难辞其咎。”叶光耀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狭长略凹的深邃眼眸漠然,语气中透着淡淡的嘲讽之意,“若非左护法替你求情,只怕你已经死在月城。”
左护法……叶澜坤掀了掀嘴皮子,不知该从何说起。
“孩儿知错。”
看到他一味唯唯喏喏的态度,叶光耀愈发不满,道:“我们已经静观其变这么多年,如今已拖不得了。成败在此一举,你做事却仍在瞻前顾后,如何成得了大事?”
他这个儿子长相粗莽,心思却格外细腻,叶光耀起初以为是好事,其实却不尽然。
明家本不该发展到如今的地步,但是西域较为弱小的五城一直被明家牢牢控制。
明怀阳占据了西域霸主之位这么多年,地位极其稳固,难以撼动。
如今明怀阳渐渐老了,他已心生退意,明十七虽然有才干、有魄力,却还未真正上手,正是让西域的霸主之位易主的大好时机。
为了这一天的到来,他们筹谋已久。
从二十年前红衣嫁入明家,到二十年后,叶澜依嫁入明家……这期间所发生的桩桩件件,都在他们的掌握。
可以说,他们所有的计划环环相扣,分毫不差,最后却在叶澜坤手上功亏一篑。
当初在月城,他理应直截了当地杀了早在十八年前就已“死去”的明若熙,并趁乱杀入圣女殿,取回被明家控制了二十年的圣物,乌金长弓,再借刀杀人,灭了月城,将明家的根基彻底摧毁。
谁知他行事畏首畏尾,人没杀掉,反被对方所伤。
更没想到明家人居然在圣女殿四周都布下了阵法,仓促中,他们根本就没能进入圣女殿,更别说夺回乌金长弓。
甚至于,该死的明若熙竟然以圣女的名义出现在月城,毁了乌护城的大计不说,还险些让他们的数十年的谋划全盘落空。
幸好,事后,她便销声匿迹,如若不然,整个西域都将落入明家之手。
不论过程如何一波三折,事实就是,他们既没有找回乌金长弓,也没有绊倒明家,还白白折进去那许多人手。
这简直是岂有此理!
叶光耀都开始怀疑自己对他多年的栽培是不是白废了。
罢了罢了,不过是个庶子,他又何必跟这么个废物较真?
叶家不像明家那般枝繁叶茂,他为了能与明家相抗衡,娶了正妻之外,还纳了不少妾侍,其中之一,便是叶澜坤的生母。
他的妻妾总共为他生下了八子一女,这唯一的女儿就是叶澜依,那个丫头的模样倒是生得不错,只是她这脾性和行事风格竟然像极了红衣,这一点让他颇为不满。
更遑论,她年纪轻轻地就迷恋楚辰,唉,她哪里知道楚辰的真实身份,居然也敢与他私奔,如今让他有些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毕竟,那人是楚辰,哦,他如今可是贵为左护法了。
“孩儿谨遵父亲教诲!”叶澜坤垂首,愧怍道:“必定不会再负父亲所托。”
叶光耀眸光微闪,不置可否道:“我说的话,你且好好想想,下去吧,早点睡。”
“嗯,父亲您也别太操劳了,早点睡吧。”
叶澜坤说完便转身打开门走出书房。
“红衣啊红衣,没想到你死了这么多年,还留了祸患给我们。不过,你的女儿和你一样,就是个废物!”
窗外风声乍狂。
“今夜的风还真大!”叶光耀叹了口气,意味深长道:“也是时候下场大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