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番话震惊,没有回过神来。
“该干嘛干嘛去,这窗帘我亲自去送,有什么罪我一个人担。
玉婉,不必跪了,盆里还有一堆床单等着洗呢。”
冷静经过玉婉的身边,拉她起来,一惯的沙哑的声音说道。
玉婉流着泪点头,跑过去,继续洗床单。
众人方才如梦初醒般,各自干活,却没人再高谈阔论,只默默的洗着手里的衣裳,偌大的一个院了里,只闻水声和搓衣声。
领着新来的几个宫婢转圈子的施公公,转了回来。
身后几个宫婢红着眼肿着脸,过来施礼拜见冷静。
“歇着去罢,明儿再正式做活。”冷静朝她们挥挥手。
众人垂着头往寝室走去。
走在最后的一个身量长大的宫婢,竟然一瘸一拐,似是腿上有伤。
冷静叫住她。
那宫婢转回来,重新给她行礼:“奴婢止行,见过冷管事。”
“你的腿怎么了?来之前被打伤了?”冷静问她。
止行流下泪来,摇摇头,不吭声。
“随我来,我房里有跌打酒,给你摸一摸,好的快些。”冷静起身拉着她进了房间,将她扶到椅子上坐了,打算去找跌打酒。
徐嬷嬷的柜子里有跌打酒,她看见过好几回。
她这跌打酒没找出来,止行却越发哭的悲伤起来。
“才刚裴少芬说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再不必这样,有人赶紧去找人,没有少不得挨两年,也就放了出去。”
冷静边翻着柜子里的东西,便劝她道。
“回冷管事,奴婢的腿,并不是受伤,是被,被刺进了两根绣花针,所以才,才不敢走路”
止行哽咽道。
刚找到跌打酒的冷静,心里一紧,手打个哆嗦,酒瓶子落了地,“咣”一声粉身碎骨,黑色的酒水溅了她一脚面子。
“多谢冷管事关怀,奴婢告辞了。”止行起身要往外走。
冷静叫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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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少芬瞧着那扇紧闭的门,心中不断叹气。
她和冷静一起进的浣衣局。
那年她们不过十岁。
冷静以前并不是这个样子。
以前的她,懦弱无能,唯唯诺诺,一无是处。
现在的冷静,让她佩服,却更让她担忧。
这种地方,有一颗善良的心就是一种原罪。
没有人会因为你的善良而感激你,她们只会因为你善良,而加倍的欺负你。
这是个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的地方!
她冷静在这里已经呆了三年,怎么会不知道这一点,刚才竟然还当着众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
看来,她这管事,也当不了几天,可这几天要赔进去的,怕就是她的身家性命!
在裴少芬同情的目光中,随冷静一起进去的小宫婢推门走了出来。
本来一瘸一拐的腿,似乎利落了一些,迈着轻快的步伐朝这边走了过来,见裴少芬一直盯着她瞧,露出欢喜的笑容,略施个礼,从她身边经过。
冷静随后走了出来,站在台阶上,对着日头,打个呵欠,展手叫过施公公去,从袖里摸出些碎银,不知跟他说些什么。
施公公满是褶子的脸露出诧异的笑容,不断点头,接过银子,朝宫门外走去。
晾完了衣裳的裴少芬,走过来,站在她对面,盯着她的脸。
“累了罢?累了就休息会儿,明天不必给自己分配那么多,留下一些,我洗。”冷静慢吞吞的说道。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害死你自己!这里需要的不是善心,是秩序!光有善心有什么用?我爹娘若不是因为善心收留那一对父子,又怎么会落得个连诛九族,女眷官买为婢的下场!”裴少芬气恼的低声吼道。
“少芬,稍安勿躁,你我的经历,并不能代表整个人世间所有的事情,秩序重要,人心又何尝不重要?既然要生活在一个没有秩序的人世上,那么我们还是多点善心,让自己变的好过一点罢。”
冷静叹息道。
“冷静,你错了,在这里善良并不值钱,你这所谓的善心和替人受过,只不过是让自己去送死而已。”
“也许不会呢,这相信这世间还是好人多,我们不是故意把窗帘洗坏的,相信我去仁寿殿跟太后她老人家说明原委,她一定会饶了我们。
你别忘了,太后她老人家一向以仁和慈祥著称,大家都爱戴她。”冷静信心满满的说道。
裴少芬正要开口,只听外面传来太监细细的喊声:“有不有活人啊,出来一个,拿衣裳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