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迭,大势所趋,她当初既没有壮烈殉国,现在再说什么无法接受的话,未免假惺惺。虽然心里的确是难过的。可那些难过已经纯粹是难过而已。
七月初九出征,容安到城门给褚移践行,恰遇墨琚同他的王后也来给褚移践行。
容安站在褚移身边,眼看躲不过对面便服出行的国主夫妇,只能弯腰裣衽拜下去:“王上安好,黎王后安好。”
墨琚一袭玄色锦服,衬得身形伟岸姿态风流,略一抬手虚扶:“容姑娘不必多礼。容姑娘也是来送行?”
容安点头应是。心里却犯嘀咕,他竟然知道她是来送行而不是伴褚移出征。
褚移向墨琚与妙人行过礼,继续同容安说先前没有说完的话:“我不在的日子,府中一应事务就拜托你了。你晓得,也没什么繁琐的事情,你若是懒得管,就交给管家,让丫鬟小兮多陪你去花园逛逛,别老闷在房间里。”
他修长手指忽然抬起来,看姿势,是想替她抿一抿耳发,但苦于她戴了面纱,他的手便停在耳鬓处上下不得,即便只是这样,容安也被他这个突兀的动作吓到了,不经意地缩了缩身子。
褚移尴尬地放下手,温声道:“听闻南疆药王谷有一种药,对于去除疤痕有特效,待我打完仗,顺便去药王谷给你求这味药回来。”
容安谢过他,淡淡道:“这个样子已经习惯了,将军不必辛苦跑一趟。愿将军早日凯旋。”
褚移点头:“嗯,我会的。”
墨琚同褚移有正事交代,容安和妙人避嫌,往远处一株柳树下略站了站。
妙人的一双秋水妙目紧紧盯着容安,蓦然一声冷笑,道:“已经丑陋成这个样子,没想到还是能把褚移迷得团团转,容姑娘端的好手段。”
容安本想着应向她澄清和褚移的关系,但看着她这样咄咄逼人的样子,她忽然不想说给妙人听她和褚移只是主子与门客的关系。
虽然,在褚移那里,她们就是这种单纯的关系。
容安浅淡一笑,说:“黎王后初初上位,宫中一应事务全落在王后双肩,王后想必是很忙,小人这点小事就不劳王后挂心了。”
妙人气得几乎要咬碎一口银牙,却也不能奈她何,只能朝她撂狠话:“容姑娘,这里是墨国,可不是那个已经灭亡了的黎国,而我,是墨国国主的王后,母仪整个墨国江山,你是不是说话给本宫客气点!”
容安半分不相让:“王后觉得我说话不够客气么?可能王后忘了在黎国时我是怎么说话行事的了。要不要我给王后提个醒?”
脑子里划过一道亮光一般,蓦然清明。
她终于明白,国破的那一天,那个从人群里跑出来为了救她不惜以性命相搏的女子,原来不过是要以她为跳板,跳到这墨国的王宫里来,从此改变一生的命运。
真是机关算尽,可笑她还将她当作自己的恩人,心心念念要还她的救命之恩。
“那又如何!”那又如何,妙人忽然没有了下文。
容安冷笑一声。想是妙人已经想明白了现在的处境,倘或容安从前的身份被揭发出来,最倒霉的不会是她容安,而是她秦妙人。
妙人她一向聪慧,最晓得趋吉避凶。
“容安,我警告你,你不要乱来!以本王后现在的身份地位,要弄死你简直比弄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妙人苍白着一张脸,探手死死扼住了容安的喉咙。